“養鬼……人?”
“對啊,你左臂上都有鬼紋了。”
周巡努努嘴:“新養鬼不能見光,所以才用繃帶纏起來的。有鬼斑出現就說明你已經成功養了一隻鬼。等一個月穩定期過後就可以去公安局報培訓班了。”
“我猜是那鬼童本來想吞噬你,誰想到鬼氣引發天地異動,惹得天降神雷呢!除了你的身體它無處可藏,所以陰差陽錯成了家養鬼。正是因為有它在,你才沒有墜崖摔死。那鬼童可是厲害壞了,就算它隻是殘魂,我估計它潛力至少排名得在1500以內!普通人能收複它可是真不容易,不過也是你的運氣在這。”
邏輯很通,但巫嶸記得一清二楚,那名鬼童的指骨都被他吞掉,魂飛魄散了,怎麼可能再被收服。
如果真像周巡說的,有鬼進入他的體內……
巫嶸不自覺握住自己的左臂,低聲道:“當時崖底隻有我一個人嗎。”
“對啊。”
“我……”
巫嶸頓了頓。
他本想將能手撕雷霆的紅衣厲鬼說出來,但巫嶸想起自己吞下鬼童指骨反倒感覺實力增長,以及墜崖時看到的異象。剛要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顯然不正常。鬼童一直叫他‘王’,原本巫嶸從沒在意,但他現在卻覺得荒謬。
難道他死後真會成為惡鬼厲鬼?
這種事情一旦坦白,接下來的結果不是他能決定的。巫嶸討厭失去控製的感覺,也不想受到任何束縛。
無來由的,巫嶸想起了傅清。
隻有他能看出自己已死麵相,說不定也能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有所了解,周巡正站在他麵前卻一點感應也沒有,如果真是那能捏碎雷霆的大凶鬼煞,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丁點辦法。
見周巡還在看他,巫嶸頓了頓,目光落到他空蕩蕩的左臂處:“你的手……”
“哎,斷了胳膊而已,沒丟命算是好了,到時候再長一隻就行。”
沒想到巫嶸竟然會主動關心,周巡有些受寵若驚,他晃了晃衣袖,渾不在意:“現在回程的道路斷了,咱們隻能在招待所待上一段時間。你不是要回西江嗎,這裡也差不多快到了,等養好傷可以讓你家人來接你。”
“嗯。”
外婆在的寨子不在西江,而是在更偏遠的深山老林,幾乎完全沒有外人發掘的原始苗寨。西南邊陲多山,古時候有十萬大山的說法,山高路險,交通不便,除非寨子裡的人出來接,否則肯定會在大山裡迷路。外婆古板保守,這輩子都沒有出過山,隻是寨子裡有些年輕人外出西江打工,做些文化演出之類的。
本來說好的是等列車到了西江會有專人來接巫嶸,但誰想路上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故。
周巡細細跟他說了些養鬼初期可能遇到的小問題,例如半夜鬼壓床啊,看到紙錢聞到香灰就想吃之類的,隨後叮囑巫嶸好好養傷便離開了,留下巫嶸一人呆在房間裡。
他低頭看向自己纏滿繃帶的左臂,手張開攥拳,一切如常。巫嶸起身拉上窗簾,開了床頭小燈,然後解開繃帶看了眼。猩紅血紋從手腕開始一路到手肘,圖紋簡單卻並不簡陋,十分精致,看久了竟令人有種頭暈目眩感。周巡說血紋剛開始時,誰也不知道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畢竟一樣人養一樣鬼,就算是同為餓死鬼,在不同人身上也能養出不同的效果,也說不定過不了幾天鬼紋自己就沒了——就跟花枯萎一樣,有些人就是不適合養鬼。就算千方百計弄來了鬼紋也不能維持下去。所以說有鬼紋也不算正式踏入養鬼人行業,隻有等一個月後鬼紋穩定了,才能去公安局給鬼‘上戶口’。
養鬼人和天師等能力者都可以享受極高的國家待遇,包括住房,醫療,孩子上學等等,犧牲後享烈士待遇,無數人擠破腦袋畢生也想步入其中,此時巫嶸卻不明所以就有了鬼紋。說出去恐怕得有千百人羨慕嫉妒,但他卻沒有半點僥幸心理。
如果真是那頭大鬼,恐怕不是他養它,而是它把他養在身邊喝血吃肉了。
隻是巫嶸心態出奇平和,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發現自己身上有無數謎題,身體裡還可能進了頭厲鬼後他也沒有成日惴惴不安,幾次險死還生更讓他幾乎沒了對死亡的恐懼,冷靜後想的都是些現實問題。
比如給母親報個平安。
重新纏好繃帶,巫嶸掏出手機,手卻在兜裡頓住了,他一愣,抓了個東西上來,慢慢張開手。
淡紫色的紙鶴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裡,隻是頭頂紅了,染上了一滴血。
護身符沒了,符篆紙鶴竟然還在!
外麵傳來一陣喧雜聲,苗家土話夾著不知道哪兒的方言,距離他的房間越來越近,巫嶸反手收起紙鶴。下一刻門便被冒生推開:“你就是巫嶸?”
十三四歲的嬌俏少女苗族打扮,聲音清脆婉轉,如出穀黃鸝,語氣卻算不上好。巫嶸抬眼看去,就見這小姑娘眼裡有毫不掩飾的不忿。
這種敵意就像被搶了冰糕的小孩,隻是單單純純的不高興,沒什麼惡意,段位太低,對巫嶸造不成半點影響。看他不應話,小姑娘扁了扁嘴,不開心用有些生硬的普通話道:“我是阿蕾朵,寨老讓我跟艾姐姐和牯哥哥來接你。”
“不知道你來的這麼早,哥哥姐姐被青崖寨請去跳神了,隻有我來接你,你不介意吧。”
“無事,我也要養傷。”
巫嶸淡淡道,展示自己纏著繃帶的左手:“不急。”
“啊?你還要養傷?”
阿蕾朵急了:“可是寨子裡事很急,寨老讓我馬上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