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中鬼影除了子夜那一瞬外完全沒有動靜,接下來幾天巫嶸雖然在寨子裡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吃喝也還算習慣,但莫名的饑餓感總是圍繞著他。而且自那天起巫婆就閉門不再見任何人。寨子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苗女們帶刀出行,苗漢們背槍,整個寨子都陷入一種警戒防備狀態。
白牯原來每天都到巫嶸這裡打卡刷臉,但現在也忙的沒時間了。艾橋倒是每天都站在她的橋上遠眺,寫寫畫畫不知道在記些什麼。她對巫嶸態度很好,向他解釋了許多東西。
苗族曆來男巫女蠱,尤其是蠱種都是又每一代巫家血統最純正的女性繼承。喚醒條件十分苛刻,其中一條便是源自巫家血脈最純淨處子的鮮血。曆史上也隻有過一人以男性身份喚醒蠱種,卻遭到了可怕的反噬,想也要知道若是強行喚醒,激怒了蠱種,恐怕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巫婆那日說的沒錯,寨子裡的人沒報太大希望,全都做好了跟惡苗玉石俱焚同歸於儘的準備。巫嶸的到來對他們來說更像一種精神上的支撐,不止一次巫嶸發現人們在經過時悄悄看自己,好像看到他在就會很安心,有時候那些老人們還會情緒難以控製邊看他邊流眼淚。
“曆代巫家人都是寨子的支柱。”
艾橋解釋道:“寨子裡曾出過一位極強大的巫家人,救了寨子很多次。她是巫婆的孿生姐姐,就是你的姨婆。到現在很多人家裡還供奉著她的像,老人們也都還記得。你和她很像,隻是呆在這裡,就足夠令人定心了。”
所有人都在忙,唯有小青蛇沒心沒肺,每晚子夜都準時去爬巫嶸窗戶聚餐。這天多日不見的寨老突然找到巫嶸,神情凝重:“都安排好了,娃你收拾東西,今天夜裡我們護送你下山。”
“惡苗不知從哪裡得到巫婆重病的消息,連一年都不準備等了。今天是他們寨主過壽,大多數人回去賀壽了,防守最薄弱,錯過今天就來不及了!”
寨老是秘密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要帶巫嶸悄悄沿小路下山。但計劃卻還是泄露了,沒出寨口多遠,他們就被攔下。
“彆急著走啊。”
一陰柔冷笑聲從前方傳來,砰地一聲兩個黑影被扔了上來。他們身軀浮腫胖了近乎兩倍,皮膚青黑嚇人,落到地上時立時沒了氣,就像被摔碎的水氣球,肚子爆裂開來,惡臭血腥與內臟流了一地,裡麵還有白條條的蟲在爬。
“鷹佬,攀崖虎!”
寨老哀呼一聲,憤怒望向領頭的黑衣青年:“格朗,他們是你的長輩,按血緣都是你的叔父!你怎麼下如此惡毒的蠱!”
“叔父?”
格朗懶懶的笑,態度傲慢:“從他們選擇留在這個寨子裡,他們就不再是人,在我眼裡和養蠱的畜生沒什麼兩樣。”
“你!”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巫家後裔嗎。”
格朗看向他,眼中滿是惡意輕蔑,自言自語:“巫家血脈,肯定比普通人更有用的多哦?”
說罷,他嘴唇動了兩下。寨老警惕直接把巫嶸護在身後,巫嶸……
巫嶸喉結動了動。
那種饑餓空虛感忽然消失了,就是說,他覺得自己有點飽了。好像有誰在殷勤給他喂酥炸小黃魚。食材很新鮮,能量也十分充足。
巫嶸很久沒有這種滿足的感覺了。
“格朗,你竟然還敢來這。”
他們拖延的時間夠久,下一刻隻聽一聲厲嗬,寨中青勇們手持苗刀□□出現,緊接著人群分開,白牯與艾橋一左一右,攙扶著巫婆走上前來。
格朗陰狠瞪了白牯一眼,再看到老人肩膀上嘶嘶吐信的小青蛇時得意神情終於有所收斂,忌憚嘶聲道:“你竟然真養出了專門對付鬼蠱的青靈蠱!巫婆,以人力強行養靈蠱,你難道不要命了嗎!”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敢到我臉上來撒野。”
巫婆陰沉沉道:“你父親尚不敢如此,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黃毛小子到底有幾分手段。”
“哼,巫婆,我是勝不了你。”
“但你那個好外孫,巫家唯一血脈,中了我的十子孑孓蠱,恐怕是活不過明夜子時了!”
格朗猙獰大笑起來,說出來的話讓寨中老人麵色驟變,寨老更是不敢置信失聲道:“十子孑孓?你竟然煉了如此傷天害理的鬼蠱!”
在十名剛懷孕的婦女身上下鬼蚊蠱,等到她們懷胎十月將要臨盆的時候十隻鬼蚊就會代替胎兒破腹而出,再分彆用一個月,十個月,十歲的嬰兒,兒童,加上各種珍貴草藥方劑培養,養成後十鬼蚊互相廝殺十留其一,這便是十子孑孓蠱!
“傷天害理?我殺的都是畜生,怎麼可能傷天害理!”
格朗意得誌滿大笑,語氣陰狠:“現在鬼蚊已入他腹中,等過了十個時辰神仙也救不了。巫婆,我勸你還是儘快把蠱種交上來,否則的話,這巫家最後一支血脈可是難保啊!”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麵色都極難看,恨不得撲上去把格朗打殺。巫嶸臉色也有點難看,隻是他的難看和其他人不太相同。
他隱隱明了剛才飽腹感是怎麼來的了。
巫嶸有點惡心。
“若是不信,現在我便讓你見識一下十子孑孓蠱的威力。”
格朗說罷,語氣輕柔起來,帶了蠱惑意味,用苗語道:“好蚊兒,鑽,鑽,鑽。”
他在那裡使勁發狠兒‘鑽’了半天,巫嶸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格朗臉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