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感受到巫嶸注視,小青蛇嘴叭地閉上, 討好晃了晃尾巴。

好吃的鬼要讓老大先嘗。

巫嶸正打算試試身手, 他一抬有鬼紋的左臂,左手拽住長舌頭把吊死鬼生拽了下來, 像摔麵團似的拎著它舌頭來回摔打, 舞的虎虎生風。

吊死鬼:???

等巫嶸終於將它重重摜到地上時,吊死鬼舌頭斷成兩節,整個鬼都灰暗下來,形態不穩,像是馬上就要消散一般。從剛才巫嶸摔鬼的時候小青蛇就在一旁吸溜口水,都快饞哭了。見巫嶸住手, 它試探爬了兩步, 尾巴搖的像朵花,蛇信一吐像小孩偷吃糖果似的滋溜吃掉了那半條舌頭。

真香。

這邊巫嶸還在試驗,他用右手去摸鬼,觸之沒有實體, 就像是摸到了一團冰涼涼的霧氣。然而有鬼紋的左臂卻能抓住鬼的實體, 巫嶸並指在吊死鬼身上一劃, 吊死鬼一顫, 身上崩開道黑霧血口。

能傷到鬼。

但光憑手撕厲鬼太不方便了, 巫嶸抽出老苗刀。這柄苗刀不同凡響,血氣煞氣滔天, 剛一□□灰撲撲吊死鬼就像被燒成黑炭的海草又萎縮了一圈, 在刀鋒下瑟瑟發抖。

鬼怕凶器, 尤其是傳承許多代,靈性凶性並存的利器。有老苗刀在,巫嶸不用左臂也能傷鬼。

他隨手剁了節鬼胳膊,拋給青靈蠱吃。又拿刀在吊死鬼脖子上比劃。

被凶器和靈蠱鎮壓的吊死鬼哆哆嗦嗦,絕望淌下兩行血淚。

咚,咚,咚。

就在這時,仿佛彈珠落地的清脆聲從樓上響起,空靈森幽,單調清晰,伴隨著踢踢踏踏跑步聲,像是有小孩在歡快玩耍,聽聲音就是從閣樓傳來的。陰氣濃重,如血水向下滲透。這聲音也緊隨著向下,似是順著樓梯走來,越來越近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樓梯上聲音突然急了起來,如雨打芭蕉連成一線,有什麼東西叮裡咣啷在樓梯上滾動。巫嶸心中一動回頭,正看到小蜘蛛努力拖著個比它大幾百倍的繭子,連滾帶爬往樓下挪。

哢哢!

它興奮邀功似的摩擦大顎,用力一頂,那白繭子嘰裡咕嚕就滾到了巫嶸麵前。說是幾百倍不過是因為小蜘蛛體型實在太小了,繭子充其量也就是巫嶸手掌大。摸起來硬邦邦的,看樣子像是個陶瓷製品。

撕開來看,果不其然。繭子裡包著的是個粗製濫造的陶土娃娃,她眉眼草草幾筆,臉蛋殷紅似血,皮膚塗得慘白,就像燒給亡人的紙人。彎成月牙的眉眼幽幽盯著巫嶸看,粗糙中帶了一絲詭異恐怖。那被塗紅的嘴竟在變化,笑容越來越大,直至誇張彎到了眼角。

啪!

巫嶸反手把陶土娃娃往地下一摔,它像小皮球似的彈了兩下,正好彈進小青蛇大張開的嘴裡。

咕咚。

小青蛇嘴張大的不可思議,美滋滋一口吞下了陶土娃娃。它身體立刻鼓出個球,像偷吃雞蛋的蛇,愜意慵懶在地板上橫成一長條,尾巴肆無忌憚搭在吊死鬼的臉上。

吊死鬼一動不敢動,整隻鬼都恨不得化成水滲到地板下麵去。過了半晌,小青蛇慢吞吞爬到巫嶸麵前,仰起上半身往外一吐。

哇!

陶土娃娃又被吐了出來,滴溜溜在地上轉。和剛才相比它整整小了一圈,臉上五官都模糊了,像是哭花了似的,那張月牙似的紅嘴翻轉下來,驚恐著模糊花臉滾到了吊死鬼的旁邊。傍晚涼風穿堂而過,嗚嗚仿佛鬼在害怕抽泣。

“嘻嘻。”

巫嶸眼角餘光瞥過去,吊死鬼立馬閉上沒舌頭的嘴,不敢幸災樂禍了。

“鬼太多了。”

巫嶸淡淡道:“兩個正好。”

聽他這話鬼娃娃和吊死鬼一愣,下一瞬它們爭先恐後凶神惡煞撲向玄關,三下五除二凶殘把玄關下那團血腥陰氣挖了出來,霎時間鬼哭狼嚎陰風四起,吊燈忽閃忽閃,猝然熄滅。整棟彆墅陷入黑暗之中,而最後這團陰氣終於顯形。

它是彆墅裡陰氣最重,也是唯一沾染了血腥的鬼,從那濃鬱到快要滴出水的濃重鬼氣來看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從更進一階。但被吊死鬼和鬼娃娃齊心協力一個抱頭一個拖腳拽出來,黑鬼剛冒了個頭就被巫嶸一刀劈了。

老苗刀斬向鬼魂就像熱刀切過黃油,順滑到不可思議。殺死的鬼也不浪費,團起來一捏喂給青靈蠱,旁邊小蜘蛛都饞哭了。

吃過鬼的小青蛇油光水滑,就像剛做過美甲,每片青翠鱗片都閃閃發亮。青靈蠱專吃鬼怪,而同為從蠱的小蜘蛛目前還隻能吃蟲子。

但這間鬨鬼的屋子實在太乾淨,蚊蟲都被濃重陰氣驅逐光了,沒給小蜘蛛剩下半點口糧。咬破指尖,喂了餓到昏頭轉向的小蜘蛛一滴血安撫下來,巫嶸轉頭看向跪在他麵前瑟瑟發抖的兩鬼。

吊死鬼和鬼娃娃身上隻有陰氣,並不是惡鬼,按理說在定時驅邪撒淨水的安全區不過半月就會消散,為什麼能停留如此長的時間?

看這兩鬼身上鬼氣濃鬱,養到這種程度起碼得兩三年,還得是在重陰地裡才行。玄關下的染血黑鬼更是快要成長到惡鬼層次,這裡雖說是郊區,也有公安巡邏,為什麼這麼多年公安局那麼多養鬼人天師都沒有覺察到這裡有鬼?

不過巫嶸不關心這個,喚來小青蛇,彈了彈它的下巴。通人性的青靈蠱乖乖張嘴,噗噗噗吐出六個光點。那是在雷霆下僅存的六個惡苗鬼魂。巫嶸本想直接將它們喂了青靈蠱,但卻覺察到這六頭鬼與自己之間都存在微妙的聯係。

就好像傀師與傀儡,這六頭鬼現如今就像他的仆從下屬,任生任死,忠誠的要命。這點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巫嶸暫且不清楚,所以他才把這六個小青蛇儲備糧暫且留了下來。

“帶它們去收拾二樓。”

聽到他的命令,鬼娃娃還在愣神,吊死鬼已經精神抖擻嗖地站起來,拿出吊管家的派頭領著這六頭渾渾噩噩的鬼衝上了二樓兢兢業業忙碌起來。慢了一步的陶土娃娃急的陶土都要裂開,感受到身上搭了什麼涼颼颼的東西,它戰戰兢兢一看,正對上雙冰冷陰森蛇眸。

鬼娃娃:!!!

青靈蠱像抽陀螺似的興致勃勃用尾尖抽著鬼娃娃玩,高興衝著巫嶸吐了吐信。

“附近還有鬼嗎。”

巫嶸明白青靈蠱的意思,望向陶瓷娃娃,就見它在旋轉中忙不迭上下搖擺,跟點頭似的。陶瓷娃娃在這棟房子待得時間最久,對周圍也最熟悉,適合帶路。

青靈蠱不挑嘴,什麼鬼都吃。小蜘蛛可以喂網購的麵包蟲,但想要它毒性越強的話就得時不時喂些劇毒蟲子,尤其是屍坑陰氣孕育出來的最佳。蠱種則最挑嘴,在孵化前除了巫嶸精血隻吃陰氣精華,就例如之前鬼童指骨。除此之外巫嶸還要考慮如何給‘殘疾’大鬼進補。

想要養活這麼一大家子可不容易,巫嶸收入也不多,周圍有野鬼最方便不過,能省一點是一點。

隔壁黃毛打電話過來,叫巫嶸去吃飯。黃毛點的外賣送到了,桌子上堆滿了香氣撲鼻的小龍蝦加各種烤串,啤酒倒滿,雪白泡沫都快要溢出來。好些小弟聽巫嶸回來都自發趕過來了,啤酒擺了滿滿一桌子。

“給我們嶸哥接風洗塵!”

黃毛豪爽一口乾了,抹掉嘴邊沫子,拿起串烤肥羊腰大吃起來:“嶸哥,改明咱們再去小楊家,那小子藏了好幾瓶好酒!今天先喝啤的吧,哥幾個不知道你回來,沒咋準備。我今晚搞得直播是豹哥早跟我聯係的,不好推,委屈你了。”

“嶸哥抽煙!”

小弟殷勤給他點上煙:“豹哥念叨你好久了!”

“酒吧怎麼關了?”

冷不丁巫嶸問道,今天從醫院出來他本是先去找的大哥劉豹,這是道上該有的規矩。但酒吧沒開門不說,劉豹的手機也一直在占線狀態,聯係不上。

“誰知道呢,現在條子查的嚴,兩天前豹哥就把酒吧關了,囑咐哥幾個安生點,最近彆惹事。”

紫毛小弟聳肩,吃的滿手都是辣椒紅油,衝黃毛努嘴,嬉皮笑臉:“多虧陳哥收留,不然哥幾個就要沒飯吃了。”

“去去去,就你嘴貧。”

本名陳誠的黃毛給他嘴裡塞了個雞翅,流裡流氣的臉衝巫嶸靦腆笑笑,不好意思道:“我這都是小打小鬨,哪有嶸哥牛逼。你看嶸哥說養鬼就養鬼,這才幾天啊就訓得服服帖帖。”

說罷黃毛興衝衝起身拉開窗簾,他跟巫嶸就住隔壁,從窗戶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巫嶸彆墅亮著燈的二樓。遠遠就看到一塊抹布憑空飄起,仔仔細細裡裡外外,把窗玻璃擦得鋥光瓦亮。

“你看看你看看,這鬼訓得多有水準!”

“不愧是嶸哥!”

“這鬼訓得比條子們的狗都聽話都好!”

小弟們佩服不已大呼小叫,彩虹屁不要錢的吹,看到巫嶸短袖下纏滿繃帶的左臂,臉上更全是敬畏羨慕。

“嶸哥,鬼大爺抽香不,脾氣好不?”

“嶸哥以後吃公家飯,彆忘了兄弟們!”

小弟們吵吵嚷嚷,氣氛火熱。巫嶸冷情冷性,在這群人中卻也絲毫不顯突兀。他指間夾著煙,靜靜看這群年輕的兄弟們嘻嘻哈哈胡鬨,眼中卻是上輩子他們年長後被生活磨得頹然死氣沉沉的模樣。

當混混看起來瀟灑帥氣,年輕人很容易沉迷在這種桀驁意氣中,但世界是公平的,年輕時荒廢的時間,會讓他們在年長後迎來社會更殘酷的毒打。

上輩子巫嶸吃了沒文化的虧,走了比彆人更多的彎路才建起個小公司,把還願意正經乾活的兄弟們都安排了進來。這輩子世界變了,兄弟們卻沒變,他們都是普通人,境況不比上輩子好多少。巫嶸管的嚴,他手下小弟們丁點不沾販·毒這種來錢快的活,正經看場子錢賺的不多,日常吃喝花銷剩不下多少,連護身符篆法器都買不起。

呆在安全區裡看似無事,但誰知道那天說不準就有厲鬼襲城。倒時候養鬼人天師都不定能活,更彆說身為普通人的母親和小弟們了。尤其現在巫嶸也缺錢,無論在哪個世界,錢都是萬萬不能少的。

多點錢就多點選擇餘地。

看著黃毛客廳角起堆放的各種攝像直播儀器,巫嶸心中隱約有了想法。他慢吞吞喝下杯啤酒,沒有說話。巫嶸就是這麼個沉著性子,在事情沒準頭前從不會輕易開口。

酒過三巡,夜已經深了。外麵巡邏車剛經過播報過一輪‘子時將至,停留在外的普通人儘快回家’。酒足飯飽後小弟們走了幾個,剩下大多打著酒嗝,和黃毛一起鼓搗那些直播的玩意。

“嶸哥對直播感興趣?”

黃毛最是尊敬巫嶸的,被他問起時不好意思搓手,就像成績不好的小孩見家長:“我也沒啥能拿出手的,沒弄著過什麼真鬼,弟兄們抬舉,其實混口飯吃都難。”

說到這,黃毛有點沮喪,不自覺又點了根煙蹲在地上:“現在直播業早就飽和了,世麵上好點的,見鬼度高清的攝像機根本弄不到,平台裡大主播要麼有錢要麼真才實學,都加了攝影社。咱這設備就不行,就能糊弄糊弄沒見過世麵的人。”

黃毛這人最擅長自我調節,剛低落沒幾秒就振作起來,興高采烈衝巫嶸道:“嶸哥你不知道,這次直播可是豹哥給我安排的,說是播好了就能跟鬼影視頻簽約。你看這個!”

他從設備那邊珍而重之給巫嶸捧過來一小匣,小心翼翼用衣袖擦了擦蓋子,打開來看,裡麵是塊手表似的便攜式小型拍攝裝置。

“這是豹哥暫時支援我的設備,市麵上最新的見鬼鏡頭,隻有攝影社乾事才能弄到的好貨!”

黃毛剛拿出那小匣子,巫嶸就覺出一股淡淡陰氣。他手一攤,黃毛雖摸不著頭腦,但條件反射乖乖把匣子交到了巫嶸手裡。

這是個木製匣子,巴掌大,不新不舊,木料看起來也普通。木匣剛到手嘶嘶吐信聲便從巫嶸手腕傳來。黃毛被唬了一跳,定睛一看一驚一乍:“臥槽,嶸哥你啥時候訓了條小青龍!”

靈異複蘇後,諸如黃鼠狼,山魈,刺蝟,狐狸,蛇等本就有靈的動物更被編的神裡神氣,輕易不能直呼其名,都有各種代號。黃毛專門搞靈異直播,花裡胡哨啥都見過,小青龍對應的便是青蛇。

“哥,你這青龍真俊!”

青靈蠱通體碧翠欲滴如上好翡翠,繞在巫嶸手腕上跟個蛇紋翡翠鐲沒兩樣,漂亮極了。它嘶嘶吐信,探頭探腦向木匣方向看。親昵愜意的情緒傳到巫嶸心底——青靈蠱原初寄生之所是由墳地裡的百年老槐木雕成,嫁蠱後被巫婆一並都給了巫嶸。

槐木最是養鬼養靈,陰氣旺盛,最適合養靈蠱。

小青蛇之所以對木匣有反應,正因為它也是個槐木匣。年份還不算低。隻是被特殊處理過,陰氣內斂,尋常人感受不到。

“去哪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