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2)

和巫嶸當時在洗手間裡聽到的一樣, 魔鬼之歌沒有歌詞,隻有純粹空靈的哼唱伴隨著豎琴聲,溪流般響在人的耳畔, 春雨潤物細無聲般潛入人的心底。怪不得都說這是魔鬼的歌喉, 這完全不像是人能吟唱出的奇妙歌聲。

斷了思緒, 巫嶸不再想。他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去感應自身。小蜘蛛和人麵蟢子對歌聲沒什麼反應, 蠱種倒是隨著歌唱旋律震顫,十分有音樂細胞的模樣。但蠱種的喜歡源自於苗族對歌唱的熱愛, 它老苗蠱了,跟著巫家不知多少年,非常喜歡音樂。

但魔鬼歌喉對它的本身力量沒什麼影響。

巫嶸最關注的是大鬼, 魔鬼歌喉能安撫治愈鬼怪,周瑾是A級歌者,又有上方演唱會濃烈情緒烘托氛圍, 發揮出的實力應當對鬼王也能起作用。鬼都偏執嗜血, 就算厲鬼往上的鬼大多都恢複了神誌, 但對血的扭曲渴望和破壞欲·望深深刻在它們靈魂深處,就像永遠不能痊愈的潰爛傷疤, 痛苦流膿。

天使的嗓音是用純真美好中和鬼的惡意,安撫它們的情緒。魔鬼的歌喉則是把那些濃烈愛恨供奉給鬼, 讓它們吃飽了以後緩和煞氣,同樣都是讓鬼變得更有理智,減少反噬。

巫嶸永遠記得在天坑狹縫時, 大鬼血腥徒手撕碎攔路鬼怪的場麵,還有上到半山腰後看到的慘狀。說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都不為過,那種濃鬱嗆鼻的血腥煞氣殺意就連簽了血契的巫嶸都戒備不已, 生怕大鬼一個沒理智把他也給哢嚓了。

按理說大鬼的精神問題應該很嚴重。

雖然有金針金線封印力量,近期應該不會反噬,巫嶸也得未雨綢繆。

但很快巫嶸就發現,大鬼對周瑾的歌聲沒有半點反應。

倒是巫嶸自己有點昏昏欲睡,困倦從靈魂深處浮現出來,那裡仿佛有個漏風的空洞,森冷冰涼,千瘡百孔。貪婪吞噬著周瑾歌聲中的情緒能量,就像快餓死的人看到滿漢全席開始胡吃海塞。周瑾歌聲中的能量仿佛有顏色,巫嶸隱約可見淺灰色的光斑四散飄落,附著在他體內數不勝數的傷痕上。

傷痕?

為什麼他的靈魂上會有這麼多慘不忍睹的傷痕?

一瞬間巫嶸似乎看到自己靈魂深處,恐怖暗沉如深淵般漫無邊際翻湧的深黑,黑暗彌漫出寂滅恐怖的氣息,卻被無形屏障阻攔,如被困在囚牢的凶惡野獸不能掙脫牢籠。巫嶸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頭被重錘敲擊,精力幾乎瞬間被抽乾了,頭腦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白茫茫,頭痛欲裂。

頭越來越疼,他不敢再看,不能再想。巫嶸眉心緊鎖,閉著眼,在若有若無的悠揚悅耳歌聲中放鬆自己,得到治愈般頭痛越來越輕,漸漸地,他陷入昏沉夢境。

完全不知道剛才一瞬間自己給某些人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 *

“汪!汪汪!”

“汪汪汪!”

跟雪白毛團似的小靈犬翹著屁股,歪頭衝沙發下麵焦急叫個不停。它最終鼓起勇氣衝向沙發下麵,咬住塊徐雪白衣袖使勁往外扯。

“誒喲,嘶——”

歎息抽氣聲從沙發下傳來,末尾還帶著點驚魂未定的顫音。

“好了阿寶,彆拽了,我沒事。”

淩雲上人踉蹌從沙發下麵爬出來,頗為狼狽地扶正歪掉的發冠,披在肩上的鶴氅萎靡在地,價值萬金的鶴紋被磨花他都完全沒在意。

抱著狗崽,淩雲上人坐回到沙發上,兩眼發直心不在焉給自己到了杯茶,完全沒品一飲而儘。糟蹋了一壺好茶後,他才終於緩過神來,手指卻仍神經質時不時發顫。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淩雲上人把臉埋到阿寶毛裡,狠狠吸了一口靈氣,直把小靈犬吸的小了一圈,發出不解委屈嗚汪聲時他才抬起臉。一貫平靜溫和的笑臉上竟有點劫後餘生的慶幸。

“魂契,是魂契。”

淩雲上人嘴角抽搐喃喃,透過阿寶晶亮眼珠,他清楚看到自己右眼下出現一花葉似的暗銀紋路,轉眼消失不見,快的就像幻覺。

但這是淩雲上人永遠不會忘記錯認的圖案。

完整版的紋路應該非常繁複瑰麗,是鬼域特有的銀曇花和怨藤枝葉搭配而成,唯有和鬼王簽訂魂契的鬼才能擁有。最初都相傳鬼王巫嶸右半張臉毀容,恐怖如修羅,所以他才在自己的屬下右半張臉上烙印下自己的痕跡,恐怖變態屈辱。

但當鬼國擴張征戰,占據全世界大半鬼域後,銀曇花和怨藤反倒成了所有鬼最喜愛向往的圖騰,因為這象征著鬼王巫嶸的信任與青睞。

魂契出現,灼傷臉頰的麻癢痛苦會催促屬下儘快響應鬼王呼喚。否則就會被魂契上的銀曇花毒穿靈魂,承受連鬼王都難以忍受的劇痛。

這種手段非常血腥,卻能極大滿足鬼扭曲的征服欲與惡意,又能保證屬下的忠誠。除了幾個異類,大多數鬼王都很喜愛用魂契約束手下,羞辱敵人。

淩雲上人上輩子是唯一一個以人類身份,獲得巫嶸鬼王信任,手握重權的存在。魂契對人造成的痛苦千百倍超過鬼,那是中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劇痛。烙印魂契的時候淩雲上人惴惴不安,生怕鬼王巫嶸直接給自己來一通虐待,他還是很怕疼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過。

但幸運的是,鬼王巫嶸並不喜歡用這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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