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精神情況已經非常不好,即便不死在靈異複蘇中也活不了多久了。
“俊俊,俊兒……”
腳步聲從門外響起,飄忽不,一重一輕,和尋常人聽起來完全不同。隨著腳步聲響起,房間中的陰冷感越來越重。老婆婆的發絲與眼睫上結了水霧,當敲門聲響起時,眨一眨眼,睫毛上凝成的水珠便像淚水般滑落來。
“俊兒,是俊兒嗎?”
當敲門聲響起時,原本動作遲緩的老婆婆卻如貓般敏銳轉過去,語氣變得急切起來:“彆急,彆,彆急,媽媽來給你開門,彆。俊兒,媽媽的俊兒——”
踉蹌想要站起身來,但瘦弱的腿卻無支撐身體。噗通一倒在沙發上,腿疼的打顫。但老婆婆卻不管不顧就要翻滾沙發,爬也要爬門口。等孩子凱旋而歸等了太多年,等到精神錯亂,竟完全不顧周圍顯而易見的危險征兆,固執要去給孩子開門。
似乎聽到屋內人摔倒的聲音,原本徘徊在門口猶疑不決的腳步聲消失了,一個灰黑色的身影飛速穿過方麵,眨眼間便來到了沙發前。半透的手在濃重陰氣如有實質,他接住了老人,然後立馬被老婆婆反手握住。的力氣大,瘦骨伶仃,手上老到隻剩薄薄一層皮,但卻緊緊抓住了對方。那雙壞掉的眼茫然望對方,竭力想要看清卻無能為力。
“俊兒,是你嗎俊兒?”
“是你回來看媽媽了嗎?”
“……”
對方有說,如果旁人看到這一幕恐怕被他的容貌驚嚇到。靈異複蘇中,鬼的實力最強,鬼王以的鬼展現自己死時的樣貌。隻見這鬼上臉上都是血,皮和臉皮被吃掉一半,露血淋淋的骨,眼球脫,由零丁神經相連,身上的肉腐爛青黑,有當年蛆蟲鑽的小洞。
他在將老人扶回沙發後原本打算立刻離開,但老婆婆的手卻抓在他隻剩骨的手上,不肯鬆手。那一聲聲呼喚如杜鵑啼血。幾十年過去了,母親已經看不到了,固執又倔強地等待對方的回應,就像一喪子的母狼。濃重陰氣令渾身發顫,任何看到的人與鬼都心生動容。
人鬼殊途,死後的鬼與生者本不該相見。鬼飽受陰氣怨念影響,失去理智,即使再見親人恐怕也隻血腥屠殺。到鬼將鬼王等級才能恢複理智,但世上千千萬萬的鬼,又有那些能進階到這個層次。他隻是厲鬼罷了,如果不是這次機,恐怕到泯滅也記不起等他回家的母親。
“媽媽,是我。”
“我回來了。”
鬼反握住的手,輕聲低語。被撕裂的喉嚨發的聲音沙啞乾澀難聽,但在那位母親的耳中卻不亞於天籟之音。忍不住痛苦聲,受過太多苦難的眼中早已流不淚水,隻有撕心裂肺的嚎哭聲,無比心酸無限苦痛,都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哭,哭的孩子果然死了,死了幾十年,犧牲在了戰場上,再也無長大,無娶妻生子。
哭,哭的孩子就算死了,他們母子倆也能有再見麵的機。的孩子終於回來了,無是人是鬼,那都是的孩子啊!
鬼潮無差彆侵襲四大聯邦各個安全區,令僅存的還保有理智的能力者們絕望不已。但快他們就發現這些鬼們的古怪。他們和往常不同,不再是那些失去理智,被怨念陰氣控製,血腥瘋狂的鬼怪。這些已死之人清醒過來,他們不是在入侵安全區,而是在回家。
在這個年代,誰家有犧牲在戰場上的人,誰家有心酸苦痛的過往。靈異複蘇帶給人們無儘的痛苦戰爭,卻也給了那些已死之人繼續留在世上的機。誰能說死去的人就不是人了?隻不過怨念陰氣自發附著在鬼身上,令他們失去理智與意識罷了。
“這是,這是為什麼?”
隨處可見人與鬼痛哭相擁在一起,原本已經做好犧牲準備的安全部特警們拿著武器茫然站在街道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遠超過他們的想象,和他們這輩子接受到的育,看到的世界都截然不同。
從昔日英雄墮落,無數天鬼隱藏人間,分不清是人是鬼,再到鬼潮洶湧澎湃襲來,但這些原本是死敵的鬼們卻都恢複了理智,和往常不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們的世界觀一再顛覆,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我眼花了嗎?”
金陵安全區戰場上,陳血手咕噥著揉了揉眼睛,使勁眨了眨,滿懷疑惑:“為什麼我感覺灰霧好像淡了不少?”
是真的,原本濃鬱到遮蔽天日的灰霧真的消失了不少!仔細看才能發現那漫天灰霾霧氣點點滴滴著鬼潮湧去,那些負麵情緒竟然全被鬼們吞噬吸收了!
對人來說是極壞的,影響他們情緒意誌的霧氣,對鬼來說卻是恢複理智的良藥。世間之物儘是如此,彼之蜜糖我之□□,正如人類的命運。偌大的種族不輕易就消失滅亡,天鬼死後化作最純粹的能量回歸天坑,而人死後卻成為鬼。
如果按照正常的曆史線來看,就算全世界的人類都被鬼麵花的花粉影響,難逃今天一劫。但人死後變成的鬼們卻因此重獲理智,繼續與天坑鬥爭。
就像能算儘天機的人也永遠無改變命運一樣,你每改變一些東,反倒可能促成最終命運的到來。相對的,你越是期望儘快促成某個結果,到來卻更可能適得其反。就像這次一樣。鬼麵花的粉末令鬼們恢複了理智,而那些花粉變淡消失後,陷入瘋狂絕望的人們又逐漸清醒過來。
這場能令人亡族絕種的災難已悄然解開,就因為在最關鍵,最恰好的時間點,在巫嶸指揮千萬鬼潮進入人間。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卻正正踩在命運轉折的節點上。
桐傅遠的臉上再了容,風帶來的消息令他望天空。越來越稀薄的灰霧背後是漆黑天幕,萬千星輝璀璨,如成千上萬的眼睛注視著這顆星球上發生的一切。千萬年前它們就在那裡,千萬年後它們仍舊在。
“您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對不對?”
他自言自語,聲音輕,不知是在同誰對。
“天若使其滅亡,先要令其瘋魔,對我的一切計劃,您都並不阻止,是不是早就看到了如今的結果。”
腳步聲在除桐傅遠外空無一人的和平節晚現場響起,每一步邁的幅度與力量都幾乎等同,步伐間暗含某種規律。而桐傅遠卻癡癡仰遙望天空,有望來者,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太可怕了,您真是可怕的存在。即便有完全恢複記憶與力量,您也是那般強大。”
桐傅遠呢喃道,臉上露幾分苦,感歎道:“感與那位談感情,這就是人類與我們天鬼的不同嗎。”
身負桃木劍,手執拂塵的傅清與手持脊骨劍的南不知何日現在場,正他來。一人一魂的身影時而交彙融合,時而分開,相似的麵容,相似的神情,相似的氣質,以及麵對桐傅遠時,相似的冷靜與漠然。就像幾十年前,在大天坑中,他們一次相遇時一樣。
同一時間,金陵安全區的戰場上,一直守衛在巫橈身邊的萬足蜈蚣突然發警惕的聲音,堅硬鋒利如刀的節肢摩擦堅硬甲殼,摩刺耳聲響同時碰撞火花。而無發生何事都靜立不動的巫橈忽然抬,安靜望左前方。
那正是陳血手他們站立的地方,當巫橈看過來時所有人心中一凜,做好了戰鬥準備。一刻他們才發現巫橈並不是在看他們。在人類強者與巫橈之間大片的廢墟空地上忽然現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他們都披著鬥篷,僅看背影看不清真容,但強者們分辨對方身份的辦,可不僅僅隻靠自己的眼睛耳朵。
“這,這是正陽火的感覺,是傅清的正陽火。陰陽交織……是巫嶸,巫嶸來了!”
陳血手驚叫道,意識左右四顧,想尋找傅清的身影。但劉昌平的目光卻一動不動凝在站在巫嶸身邊的矮小身影上,無數複雜情緒從他眼中掠過,到最後隻剩動容。他上前一步,望那如孩童般瘦小的身影,語氣難掩複雜,輕聲道:
“您是……英雄庫庫卡嗎。”
似乎聽到他的聲音,那瘦小身影動了動。正值寒風吹過,拂落了他上的兜帽,露了……
纏滿繃帶的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