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2)

黎嬰睡在延福殿日子,紀箏天天留宿禦書房,閱儘了原主寶藏話本畫冊。

可冬月以後,他快樂日子一去不複返了。全天下顯貴士族之家都知道天子選妃在即,每本奏折都要或隱晦或正大光明地提一句族中貴女,五花八門貴女畫像過了慈寧宮眼,便如雪花般飛來禦書房,淹沒了他案頭。

古代畫像技術自然不必當代那些個自拍,一彎細細柳葉眉,兩隻含情丹鳳眼,紀箏瞧了半天,愣是沒分清各位妹妹誰是誰。

但饒是他再不正經,也知曉選妃背後涉及是朝政風雨,任何一個選擇可能都會改變政治接下來走向,若是再一個不小心選對了人,天子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下台了。

太可怕了,這可不行。

原書中小聖上後宮美人成群,但擁有姓名僅黎嬰一人,這就說明他絕不能通過這場選妃選進什麼厲害角色。

每張貴女畫像旁邊都附有家世身份小傳簡介,可看書隻看主角愛情故事紀箏對這些人物半點影響都沒有。

窗戶砰地一聲被忽地刮開,卷著枯葉瑟瑟寒風飄進了屋內火塘內炭火盆內,火苗劈啪作響,一陣飄搖。

好冷,快到下雪時節了。

紀箏順著窗縫望見了執劍如鬆而立明辭越。

不知何時,天子侍衛宮人好像悄無聲息地換了一批人,紀箏發現自己能叫上名隻有明辭越了。

他想了想,決定物儘其用,“明辭越。”

明辭越進來第一件事是為他合緊窗牖,添好炭火,這才到案前行禮。

紀箏讓他幫著挑畫像,明辭越甫一抬眼,立馬低下頭去,“聖上嬪妃候選貴女,這些畫像外人不得冒犯直視。”

“讓你看就看。”天子不耐煩,惡劣道,“朕誰也不了解,看誰都不順眼,你若不肯挑,那朕隻能挑璟王殿下入宮陪著瓔貴妃了。”

明辭越麵露難色,不得以湊過來,看似隨意地點了幾張,“宣將軍家長女宣倩知書達理,張國相家外甥女林湘湘小意可人。”

末了明辭越壓低聲音,“宣倩長兄駐紮南疆近日安撫流民成績斐然,今年北方旱情嚴重,張國相負責運河通運從江南轉運了不少糧食,且林湘湘其父是江南糧米布緞大商。”

紀箏看也不看就將兩張畫像打上了叉。明辭越投去疑惑目光。

明辭越身為主角,了解局勢,憑他性子定會為聖上做出有利於安撫臣心,穩定皇位最優選,紀箏隻要依言反選就好。

但仔細一瞧,那宣倩和林湘湘竟畫得清新脫俗極了,皆是寬肩長臂,力可挽弓對長月之輩,並且能看得出畫工在儘力糾正她們美了。

紀箏抬頭瞧著明辭越言辭懇切,一臉認真謙恭模樣,頓了頓,穩住人設厲聲道:“你故意給朕選些厲害,製住朕,好讓朕不找你麻煩?”他把這兩張畫隨意一推,順手指了張,“看見沒,朕喜歡美色,就是要這樣才行。”

露出來那張,左上角小楷,武安侯府嫡出次女,顧叢雀。

明辭越欲言又止,退了幾步不再說話。

慈寧宮送來貴女畫像,紀箏打叉退回,慈寧宮送來貴女香囊,紀箏分發給底下侍衛……就當紀箏以為自己耗儘了慈寧宮耐心,終於可以過安詳鹹魚生活時,日子也到了冬月末冬至節。

冬至日在燕國傳統上是要全國放假,舉辦宮宴,君臣百姓眾樂樂日子。

這日前夕照例也是家宴團圓日子,紀箏一出殿門,看著一列陌生麵孔女子從他身前行禮走過,低眉順眼,唯唯諾諾,模樣可人,沿著宮牆往宮門方向漸行漸遠。

紀箏瞧著稀奇,李儒海解釋是他前陣子讓放回家未得寵幸妃子,冬至日出宮可與家人團圓。

紀箏點了頭,想著姑娘們打扮寒磣,公司總得過年分點什麼,“叫著他們,把宮裡女子頭釵玉佩什麼全給他們分了。”

李儒海囁嚅:“聖上,還有用啊……”

紀箏橫眉豎眼:“有什麼用,我又不用!”宮中今後無妃,總不能全被女裝大佬占了便宜。

正巧宮女傳他說瓔貴妃備好了家宴,想著半月未見應是一同過節,若是天子再不回,貴妃就端著吃食來禦書房。

紀箏點頭允諾讓宮女回去傳話,轉身讓侍者提著燈籠,裹著略顯厚重喜慶絨袍,反方向對準了慈寧宮。

“聖上。”一道無聲魅影突現他身後,從是從手裡接過了燈籠,“我護送您。”

紀箏回頭瞧著明辭越,帶他去就好似將溫弱綿羊送進太皇太後口中。

他自個奪了燈籠,“我帶個無用乾什麼,還打算像上次那樣保護我?”紀箏擺了擺手,“大過節,無用之人遣回家和家人吃頓飯吧。”

明辭越沒有親人了。

唯一算得上是那句不沾血緣“皇叔”。

紀箏意識過來時已經晚了,他不敢去直視明辭越臉色,有些慌張地逃離,“不用你,今夜朕去去就回。”

*

“愛妃……”

天子甫一入殿,臉垮了,坐上首哪裡還是他疼人皇祖母,黎嬰冬日裡也是一身紅紗,頗有正宮氣派地拍了拍自己側首位置,“皇祖母身體抱恙,讓臣妾代為主持家宴,還望聖上滿意。”

這哪裡是家宴,說是鴻門宴也不為過。

整個屋內仿佛打翻了全京城脂粉鋪。

底下兩列小桌而坐集聚了全京城貴女,或遮麵紗,或攏團扇。她們本就沒見過什麼外族男子,此時一個個花容失色,抖得厲害,不得以用這種方式接受暴戾小天子當麵選妃。

如果可以,紀箏能比她們抖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