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箏摒住了呼吸，全身與長弓相融，都繃至極點。
“然則近日另有一顆星，打亂了這顆帝星走勢，從東南而至，闖入其中，與帝星相互纏繞而生，甚至還在伺機潛伏著窺探帝星奧秘。”明辭越幾不可聞地輕吸了一口氣。
“聖上，要拿這顆災星怎麼辦。”
那片天空雲層很厚，月色透不過，些許微星光芒交替著閃滅不停，遠遠望去分不清誰明誰暗，誰主誰臣，彙作了一小滴起伏在雲海裡水珠。
紀箏好似怕驚碎了弓弦，輕極了道：“哪來這麼多封建迷信。”
明辭越疑惑：“封建迷信是什麼？”
紀箏無法解釋，他偏頭看向明辭越，夜色下清晰可辨下頜輪廓，心道，若是當真有帝星也是應當是明辭越，而不是他。
明辭越與他對視僅有一瞬，眼神即刻變得有些詫異，側頭躲閃開了紀箏視線。
“聖上今後還是不要再看臣了。”
正是這一瞬間，隻聽耳邊風聲如刀刹然而過，箭身注滿了力量，倏忽間筆直飛向夜空中烏雲星群，驚起遠方樹梢一片寒鴉，片刻後落在了平曠草地之上。
真在兵器上運用出自己氣力，這是他前世今生都從未有過征服感，滿足感，是每個男人都無法拒絕體驗。
紀箏有些麵紅心跳，喘息未停，微微發汗，偏生此刻還聽著有人俯在自己耳畔低聲喃道。
“聖上，記住了，這便是射箭感覺。”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營地已是清晨破曉時分，紀箏本以為自己還有機會見一眼狼藉滿身黎嬰，坐他床畔裝模作樣安慰他一句，誰知道黎嬰已經披上了大氅站在門前等他，瞧起來神情毫無異樣。
“愛妃醒了，自己可做過清理了？”紀箏微怔之後決定將渣男人設扮演到底，“朕還想著叫人打熱水來給你清洗……”
“聖上威猛，臣妾全身酸痛沒印象了，中途昏過去了？”黎嬰衝著他笑笑，笑得他全身寒毛炸起。
紀箏有些心虛地微微頷首。
營地篝火已經熄滅，在帳子一旁多了一個圍欄，裡麵圈養著些許小鹿，看起來都年幼極了，鹿角尚未發育，圓溜溜眼睛濕漉漉，一個個都緊盯著紀箏。
黎嬰看天子喜歡得緊，笑道：“聖上隨意選一隻吧，這也是結禮一部分。”
紀箏沒多想，蹲去了欄邊。一隻小鹿不同於其它那般機靈，瞧上去懶洋洋跪在最邊緣，見人來了也不躲，毫無防備地抬了頭，微微湊上來，舔舐著他手心。
它眼睛純黑色，不加半絲雜質，紀箏在裡麵看到了自己和明辭越倒影。
紀箏還從未有機會養過鹿，此時甚至都在心裡將它名字起好了，滿心歡喜地拍了拍它頭。
可即刻就有西漠仆從來給這頭鹿前蹄係上了一條麻繩，開開了圍欄門，連帶著所有鹿一同放歸山林。
被紀箏選中那頭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趕上大隊伍，幾步一回頭，留戀不舍地地消失在叢林深處。
紀箏麵色一僵，冷聲問：“這是？”
黎嬰慢悠悠回他道，“冬狩節開幕儀式，多謝聖上方才選中了祭天品。”
紀箏全身泛涼，輕顫著握緊了拳。
“聖上？”明辭越喚他。
紀箏求助似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收回眼神，沒有說話。
他是九五之尊，隻因為他隨意一個選擇，一條生命被戴上了枷鎖，成為了群雄競相追逐靶子。
是他喜歡害死了一條鮮活生命。
而如果紀箏沒有記錯，圍獵獲勝者將會是明辭越，劊子手會是明辭越。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展現出奪位野心時刻。
他是劊子手遞刀者，十根手指沾滿了鮮血。
他親手選出獵物，由明辭越來圍捕。
劇情走回了它原來軌跡，且，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