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來來來。”天子拿扇柄不耐煩地敲了下他肩,“朕屆時給你主婚,你自己找好新娘子人選,彆打朕臉。”

天子像是在回避什麼,說完這話立馬轉身回殿了。

明辭越直身凝望了那背影片刻,轉頭叮囑李儒海,“本王不在,勞煩公公多照顧聖上龍體,夜半得入內殿看著聖上,聖上好翻身踢被……”

“是——”李儒海拖著長腔,“璟王照顧習慣了,都忘了奴家才是專做內侍吧。”

小天子氣息不對,太過燥熱,聲音太過沙啞,連帶著心跳都比平時要快,恐要生疾。

這些隻有明辭越注意得到,可惜他再無機會入宮照應,又隻是一個生分極了王爺,還是個什麼鄭越府璟王。

紀箏自己回了空蕩蕩延福殿,坐在正中央。

終於送走了明辭越,送主角去京城裝修府院,打拚天下去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開心嗎。

他悶咳了幾聲,頓覺得這大殿爐火燒得太過旺盛,燒得他胸悶氣短,又緩步出了殿,在側殿附近遛彎。

寶貝鹿跌跌撞撞跑了過來,紀箏心裡一暖,剛想順手揉一把,就發現這鹿嘴裡叼這什麼,不肯鬆嘴,再仔細一瞧,是個薄薄舊兮兮草墊子。

草墊子?竟然是他當初耍性子讓明辭越守夜墊子!

那時明辭越不肯臥草席,立守在旁邊,許是把氣息染了上去。

“傻鹿!吃裡扒外,他也就算你個養母,朕可是你親爹,他有朕對你好嗎?”紀箏有點吃醋,又想護下這草墊,便叫它鬆口。

誰知這鹿脾性太犟了,紀箏隻得自己腳獻了上去,往常傻鹿最愛啃他靴子,今日卻怎麼也不肯張口。

“朕就應該把你一起打發出宮!”

旁邊突然傳出了清脆一聲笑,像是實在忍不住才出聲。

紀箏側目望過去,是常晴,無處可去便暫當宮女留守在延福殿內常晴。

“你笑什麼?”

常晴自知失禮,慌忙捂嘴,有些驚駭地唯唯諾諾道,“臣女隻是突然想到,想到剛才聖上送璟王出宮,浩浩蕩蕩,不像是送彆叔父,倒像是宮裡嫁公主。”

那日被紀箏救下,後來又被安然閒置在宮裡多日,常晴對這位小天子看法已經有變,隻是暴君原來形象太深入人心,她有時還要下意識怕一怕。

天子皺眉半天,就在常晴以為他又要發怒時,噗嗤一下笑了,“是啊,皇叔才是公主,朕這是天子嫁女兒。”

他走過去,盯著常晴手裡活計一會兒,有些驚異,由衷讚歎道,“縫紉刺繡做不錯。”

常晴提起自己手藝,自豪道:“這種金絲線手藝全城獨一家,在後宮裡時候,其他嬪妃都特彆喜歡,它打眼看起來平平無奇,但表麵一旦觸到肌膚和其他衣物,會留下金色細閃,看起來很特彆。”

留下痕跡?很特彆?

紀箏突然想到了什麼,“這種織品人多可以實現量產嗎,被驅出宮女子還有誰和你一樣情況,沒地方去嗎?”

常晴瑟縮了一下輕聲道,“有很多姐姐妹妹也是如此……而且她們刺繡手藝也不差,臣女教一下,她們應該也能做。”

“那就好,朕會下令再傳她們入宮,這次不當嬪妃了,就……就以女官地位對待。讓她們和你一起織這種衣物,不用擔心,場地物料朕都會專門提供。”

紀箏想了想又追加道:“你們隻管做,不用擔心售賣,量要大,朕按件數付給你們銀兩。”

給聖上做工還能要銀兩?!常晴連忙回絕。

紀箏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他腦海裡有了一個隱隱約約想法,若是這刺繡品在京城勾欄瓦舍間大量風靡開來,所有酒舍青樓女子都穿上它,絲線上金閃粘在恩客身上……憑借這一點,就很容易將朝堂裡裝模作樣貪腐者,清廉者劃分開來。

況且如果推行得成功,他便擁有了京城裡獨一條紡織產業.鏈,金錢和各種小道消息都會從中而來。

不像是宮裡那些虛無財富,這將是他實實在在把握在手裡資本和資源,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第一股力量。

想推動不爭氣主角快些上位,除了日常譏諷暗示,紀箏能做並不多。幫明辭越篩選好朝臣,準備好經濟,也算是做了些實事。

他迫切想將那道自己身後追光拉到台前,拉到他本該擁有龍椅之上。

而自己也能快點奔向退休大彆野,成為京城隱形首富!

是報恩,也是自救。

說乾就乾,紀箏回殿著手擬定聖旨,考慮好地址人選,原料成本,不知道是否心情太激動,接連劇烈咳嗽了幾聲。

“聖上?”常晴有些擔憂地過去給他順背,那熱度燙她縮了一下,“聖上在發熱症了,休息一下,慢慢來吧。”

常晴突然想到能幫他放鬆下東西,“聖上要看看臣女新繡幾件成品嗎?”

她前些日子已經做好了三五件成品,幾件是外氅,幾件是裡袍。

紀箏先是欣賞地反複翻開,少女心思懷春,雖然織是男款,卻有些繡上了漂亮曖昧比翼鳥,連理枝圖樣。

玄底鑲著暗紅色圖樣。

看著看著紀箏嘴角笑淡了下去,“這尺寸你取誰?”

常晴道:“臣女從浣衣局見了一件玄甲和大氅放在一起,就比著尺寸打了樣。”

裡袍是少年明辭越尺寸,是紀箏尺寸,外氅卻是明辭越尺寸。

“明辭越!”紀箏沒抬頭,下意識地向殿外喚道,“來試試合不合適!”

“聖上?”常晴猶猶豫豫地開口。

紀箏怔了一下,尷尬一笑,喃喃道:“朕怎麼給忘了,皇叔已經被朕給嫁出宮了。”

不在宮裡,明辭越不在宮裡,宮裡卻無時不有他留下氣息。

“其實這兩件是民間婚典男子慣穿喜服樣式。”

兩件拚湊在一起,大小不倫不類,外氅裹在裡袍外,像是在緊緊擁抱著它。

暗紅色比翼鳥,連理枝,一下子刺目極了。

喜服,怎麼偏生是喜服。

皇叔成親那天也會穿……喜服嗎?作為天子專程再去賜他件喜服?

紀箏握拳放在口邊止了咳嗽,怔怔地望著這幾件成衣。

可這不配套外衣裡袍到底該拿給誰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