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衣櫃深處找出厲橙送的那件羽絨服,把它疊的方方正正的。他的手指從衣領上厲橙的名字上劃過,仿佛在撫摸厲橙的後頸一樣。
“恒恒,行李準備好沒有?”就在此時,蕭媽媽推開蕭以恒的臥室門,催促道。
蕭以恒鎮定極了,他頭也沒抬,一邊把那件羽絨服整齊地疊小放在箱底,一邊回答:“正在收拾。”
蕭媽媽點點頭,隨手拉過椅子坐下,盯著他收拾行李。她看上去非常疲憊,不複平日裡的精致靚麗。
看到她這幅樣子,蕭以恒就猜出來了:“媽,你又去找爸了?”
自從那日大吵一架之後,這對結婚十八年的AA夫妻突然之間關係跌破冰點。在此之前,他們是戰友,刀尖一致對外;而現在,他們成了敵人,把最鋒利的兵刃捅向對方。
其實矛盾是逐漸累積起來的:他們兩人都是alpha,而且都是高傲到不行的“直A癌”,平日生活裡難免磕磕碰碰。他們太過驕傲,不屑於像平常夫妻那樣吵架拌嘴,於是每次遇到問題,兩人就“冷處理”,也就是俗稱的冷戰。他們對外宣稱這是一種成熟的表達意見的方法,殊不知正是這一次又一次的冷戰,讓他們磨儘了夫妻情分,愈發像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合租人。
而這次的舉報事件,就是壓毀他們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兩人互相猜忌、互相指責。蕭爸爸乾脆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公寓,已經連續半個月沒有回家了。
聽到蕭以恒提起父親,蕭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
“不找他怎麼行?明天你就要去首都了,教務處那邊年末都是事情,我走不開,我讓他去送你。”蕭媽媽叮囑道,“冬令營裡麵都是‘人精’,你要學會表現自己,讓老師注意到你!還有,你不要和其他同學走得太近,進了冬令營不代表能百分之百被大學錄取,保送名額隻有那麼一些,記住,他們都是你的敵人!”
蕭以恒:“……”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不搭話。
蕭以恒隻身前往北方,那裡氣候和這裡完全不同,蕭媽媽不關心他有沒有帶夠禦寒的衣服,能不能適應那邊的嚴寒;她也不關心他獨自過春節,會不會感到寂寞。她從頭至尾關心的,是蕭以恒能否取得保送名額,能否給她爭光。
不過蕭以恒早有預料,談不上失望不失望的。如果哪一天他父母能關心他學習以外的東西,他才會感到驚訝。
轉眼到了第二天早上。
蕭以恒簡單吃過早飯,拎起行李下樓。蕭爸爸的車子就停在樓下,蕭媽媽不想見他,就沒送蕭以恒下去。
父子兩人幾天沒見,生疏極了。
本來按照他父母的性格,他冬令營開學,他們一定會把蕭以恒送到首都,再給他安排一堆在北京工作的叔叔伯伯看著他,他們才放心。不過現在因為夫妻倆冷戰,誰都沒心思盯著蕭以恒了。
蕭爸爸裝模作樣地叮囑他:“你到了那邊,有人接機嗎?”
“有。”蕭以恒說,“老師會在機場等我。”
蕭爸爸以為他說的是外交大學冬令營的老師,哪會想到,蕭以恒根本沒打算踏入外交大學的校門。
……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穩穩落地首都機場。同樣的航班,同樣的座位,上一次來首都時,蕭以恒準備的不夠充分,一件薄薄的呢子大衣都被寒風打透了,但是這次不一樣――他拉開背包,取出繡有厲橙名字的羽絨服,把它穿在了身上。
那羽絨服是隨處可見的黑色長款,套在彆人身上會顯的邋遢臃腫,但在蕭以恒身上卻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他腳步輕快,推著行李走出接機大廳,人群中,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蕭以恒,這邊!”
蕭以恒循聲看去,隻見秋嫻老師正衝他興奮揮手,她身旁站著她的妻子許君,小寶寶合上眼睛,正在秋嫻懷裡安睡。
許君是首都人,這次春節,她們一家三口回首都過年。正巧蕭以恒來首都參加華國美院的冬令營,這段時間可以住在她們家裡。
幾個月不見,秋嫻胖了一些,她懷中的寶寶更是圓潤了不少。
許君熱情地接過蕭以恒手中的行李,問他一路上累不累。她還特地定了一個包間,要帶他去吃洗塵宴。
“洗塵宴什麼的太隆重了,”蕭以恒趕忙說,“我來這邊已經很打擾你們了,而且如果不是秋老師為我拿到推薦信,我都沒有機會實現夢想。”
“彆這麼客氣,”秋嫻說,“你現在是我的學生,以後是我的師弟,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但蕭以恒還是堅決婉拒了洗塵宴,他現在隻想隨便吃些東西填填肚子,他之後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秋嫻好奇問:“什麼事情這麼重要?”
蕭以恒回答:“談戀愛。”
“……”
距離他上次見到厲橙已經整整三個星期過去了,厲橙在這段時間裡經曆了太多事情,雖然蕭以恒都在電話裡聽他說過了,但蕭以恒,還想麵對麵聽他親口再講一遍。
或者不說話,就隔著欄杆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也很好。
總之,再見不到厲橙,蕭以恒的靈魂就要乾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