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2 / 2)

她是有些詫異,如果說是鄰居,住一個小區,她能理解,因為定坤哥哥和麗娜姐姐之前就是一個小區的,父母都是一個係統的。

但是說幫著做飯,那關係就不簡單了。

孫麗娜點頭,想想,一咬牙,還是乾脆給這件事加料:“是啊,他平時最喜歡吃我做的糖醋排骨,我都是給他做了飯後,一起吃了再回我家。”

她笑望著福寶那明顯有些受打擊的臉,道:“這次出差,他還說會幫我捎兩件衣裳,福寶,你要什麼,告訴麗娜姐姐,我讓你定坤哥哥給你買。”

她嘴上說得好聽。

然而怎麼可能。

福寶又怎麼可能讓孫麗娜給蕭定坤說自己需要買什麼東西托他買。

福寶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連笑都不太能笑出來了。

她對孫麗娜說:“謝謝麗娜姐姐告訴我,那我,那我先回去了,等以後我有功夫,來找你玩,或者你過去我們學校,我們學校有個風景區,不少人過去玩。”

孫麗娜點頭:“嗯嗯,好,等哪天有時間去找你。”

告彆了孫麗娜後,福寶出了小區往外走。

走出一會後,她終究不甘心,是又回去小區,按照蕭定坤的地址找到了他家門牌號,裡麵是一層淡黃色木門,外麵是軍綠色鐵欄杆防盜門。

她按響了門鈴。

房間內的門鈴響起。

福寶低頭看著表,看著門鈴足足響了五分鐘,卻根本沒人來開門。

這下子,算是徹底死心了。

福寶頹然地離開小區,一個人走在馬路上,周圍時不時有自行車穿梭而過,還有公交車的鳴笛聲,然而她腦中一片空白,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她其實是害怕的。

害怕自己邁前一步,前麵就是萬丈深淵。

害怕自己伸出手,卻沒有人接過去。

害怕自己飛蛾撲火付出真心卻一無所有。

現在,她才試探著要往前一步,卻發現一切是那麼殘酷。

定坤哥哥對自己很好,一直都對自己好,但是他從來沒有承諾過什麼。

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自作多情,是自己在不該動心的時候動心了。

這是愛情的滋味嗎?苦澀,無奈,絕望,難受得讓她想蹲在地上大哭一場。

“There is a feeling more painful than the loss of love, called self-indulgence.”

不知道怎麼,福寶竟然想起了這個句子,是前些天她英文書時看到的,當時一眼掃過,現在卻清晰地想起來,一時竟覺貼切得如同挖心,苦澀難受。

就在這失魂落魄之時,突聽得一個人道:“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福寶猛聽得這話,抬起頭來看,心中痛苦,眼前便有幾分恍惚,歪頭仔細打量了一番,才認出來,這個人是霍錦澤。

一個她實在不喜歡的人。

在自己最落魄傷心的時候,他怎麼偏偏出現了,這是看自己熱鬨嗎?

不過福寶很快就想明白了,霍老師家和蕭定坤家本來就距離很近,一兩站地,周圍菜市場買個菜逛個街可能就在這附近了,遇到也正常。

她抿唇,收斂起來之前的傷心,淡淡地掃了霍錦澤一眼,之後昂起頭:“恰好路過。”

霍錦澤“哦”了聲,凝視著福寶那佯裝起來的堅強,嘲諷地道:“你們學校過來這裡,總是要倒幾次車吧?這也能恰好路過?”

福寶麵不紅心不跳:“我想坐公交車飽覽首都風光不行嗎?”

霍錦澤:“……”

這倒不是不可以。

不過……

霍錦澤:“你確定?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被人給踢了的小媳婦。”

福寶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一股子傷心失落全都化作怒火,圓睜著眼睛瞪向霍錦澤:“關你什麼事?”

霍錦澤看她這樣,越發肯定了。

心裡不太舒服,怎麼也不太舒服。

明明和自己沒關係,但就是不舒服,是什麼人讓她這麼難過?有錢人?有權人?於家人?

她就這麼在意嗎??

這麼想嫁入有錢人家?

還是因為蕭定坤?

霍錦澤嘲諷地道:“我猜對了?是蕭定坤不要你了,把你給踢了?”

這一句話,可算是戳到了福寶的痛楚,福寶握緊了拳頭,兩眼冒火地盯著霍錦澤:“我和你很熟嗎?我和你哥哥是師生,但是和你好像不熟?一共才見過兩三次麵,你懂不懂什麼叫交淺言深?我需要你評判我到底怎麼了嗎?我就算坐在大馬路邊上哭,好像也和你無關?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霍錦澤聽到這個,越發肯定了。

蕭定坤?

對於蕭定坤,霍錦澤是感激的。

他知道那次在山上,蕭定坤和福寶眉來眼去的,看在蕭定坤的麵子上,他也願意對福寶稍微有點耐心。

但是現在,他們看起來是黃了?

霍錦澤想起他們在山上並排走著一起說話的樣子,突然嘲諷地道:“是和我無關,我為什麼要問你怎麼了?我可真是多管閒事。”

福寶:“不錯,你多管閒事!以後,你離我遠點,我看到你就不痛快你知道嗎?”

霍錦澤也來氣了,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福寶:“你知道自己是狗就行,可我不是耗子,你回家自己捉耗子去!”

霍錦澤:“………………你!”

福寶哼了聲,頗有些不高興地道:“如果不是看在霍老師麵上,我搭理都不想搭理你,恨不得給你一巴掌。”

說完,她拎著袋子,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等走出老遠,福寶才慢慢平靜下來。

不得不說,遇到一個討人厭的霍錦澤,吵了一架,轉移了注意力,她總算暫時讓自己擺脫這種窒息一般的痛苦。

她以為自己並沒有那麼在意,她可以進,也可以退,定坤哥哥隻是對自己好,沒說過什麼,自己也並沒有非要如何,一切都是猜測,試探。

但是現在,乍聽到孫麗娜那麼說,仿佛撥開了原本朦朧的迷霧,一下子看到了背後的真實,讓人心痛的真實。

他真得是把自己當成個小妹妹再疼著,一點沒有其它的意思。

福寶苦笑一聲,看了眼自己手裡提著的挎包,那裡麵裝著給定坤哥哥精心織出來的圍巾。

這條圍巾肯定是不能給定坤哥哥了,但是要說有誌氣地扔掉,她也不舍得,都是從那個艱苦的年月走出來的,羊毛圍巾多金貴的東西,怎麼舍得扔掉,再說這還是舍友出的錢。

福寶提著圍巾,重新上了公交車回去學校,一路上就在思索,這條圍巾送給誰?

送給爹?不行,他戴著不合適,不耐臟。

送給哥?二哥肯定不行,二哥在礦上,那地方更容易臟,得用深色的,那就隻能送給大哥躍進了,這倒是可以,灰圍巾搭配軍綠衣裳,好像也挺好看?

行,就這麼決定了,先把錢還給舍友,然後就把這圍巾送給大哥用!

公交車一路顛簸,停停走走,就在售票員報站的聲音中,福寶下了車。

這個時候心裡已經鬆快一些了,痛快是痛快,但是早早知道真相反而更好,她也能及早抽身,就連手裡的圍巾都想好了主兒,甚至已經打算著寫一封信,怎麼解釋突然要給大哥送圍巾的事。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叫自己:“福寶?”

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那個聲音穿透了噪雜的聲音進入了福寶的耳中。

那個聲音低沉溫柔,熟悉得讓福寶的耳朵顫抖。

福寶愣了下,靜默地站在那裡,但是那個聲音卻沒再傳來。

失落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心口,福寶攥著袋子的手緊了幾分。

假裝不在意,其實心裡還是渴望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幻聽嗎?

原本的輕鬆一下子煙消雲散,已經放在心口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愛情的翅膀怎麼可能說斷就斷,她現在的所謂鬆快隻是自己安慰自己吧?

正想著,伴隨著自行車的刹車聲,一輛自行車停在了自己麵前。

自行車上的男人,修長的大腿踩著黑色的皮鞋,隨意地支在地上,利索筆直又充滿力道。

黑色呢子大衣豎起的立領遮住了淩厲的下巴,冷硬的衣領之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望著自己,深冷遙遠卻又帶著一種難以看懂的情愫。

四目相對時,福寶腦子裡嗡的一聲,仿佛要炸開了。

她突然想起來最初見到蕭定坤的時候,他帶給自己的那種熟悉感,那種仿佛曾經在哪裡見過的感覺。

或許是在遙遠而無法尋覓的夢裡,應該有這麼一雙眼睛,沉默地望著自己,守護,渴望,和絕望。

世界在這一刻遠去,公交車的喇叭聲已經消音,她的眼睛裡隻看到了他。

一顆心怦怦直跳,福寶死死地攥著手裡的挎包。

蕭定坤長腿一邁,下了自行車,將自行車支在一旁後,走到了福寶麵前。

他微微低首,定定地凝著她:“福寶,你怎麼在這裡?”

福寶仰起臉來看他,看他墨黑飛揚的眉,看他深遠到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睛,看他線條冷硬的臉,看了好一會後,她才喃喃地道:“定坤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說,出差了嗎。

蕭定坤揚眉,疑惑地凝視著福寶:“我出門有點事,正好看到你,你怎麼了?”

他是無意中在人群中看到了福寶,失魂落魄,無精打采,臉色蒼白,這才連忙叫住了她。

福寶這個時候才慢慢地反應過來,想起孫麗娜說的話,她是在騙自己嗎?

她略猶豫了下,還是問:“定坤哥哥,你,你沒出差呀?”

蕭定坤劍眉壓下,沉聲問道:“出差?誰告訴你我出差的?”

福寶看他這樣,多少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是孫麗娜騙了自己?定坤哥哥根本沒出差,那……她真得給定坤哥哥做飯嗎?

蕭定坤卻抬手,握住了她單薄的肩膀:“福寶,到底怎麼了?剛才看你臉色不對勁?你沒事吧?你一個人跑這裡做什麼?”

一聲聲,句句關切,那種被嗬護被寵愛的感覺層層襲來,冬天的大街上,福寶胸口滿滿的暖意,她想了想,小聲地說:“我是去找你的,因為你出差了,沒找到你,我碰到了麗娜姐姐。”

她的語調帶著幾分委屈,幾分抱怨,聲音軟糯,像是在衝他撒嬌。

蕭定坤深深地凝視著她,出口的聲音卻是沙啞溫柔的:“是嗎,她說什麼了?”

福寶垂下眼瞼,卷翹的睫毛也隨之落下,如同蝴蝶的羽翼,輕盈柔和,在眼睛下方形成淡色的扇形陰影。

蕭定坤喉頭發乾,他咬了咬牙,放開了扶住她單薄肩膀的手:“告訴我,她說我出差了?”

福寶含糊地道:“差不多吧。”

說完,她突然轉身,就往前走。

蕭定坤見她不說,胸臆間竟覺煩躁,他想聽她說,想知道她到底怎麼了,可是問不出來,她不說。

他隻好推著自行車,趕緊追上去,咬牙問:“她到底說我什麼了?”

他突然意識到,因為福寶聽孫麗娜說了什麼,福寶才那麼失魂落魄?

她……吃醋了吧?

一種異樣的感覺洶湧而來,如同潮水,幾乎將他淹沒。

福寶還小,福寶並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所以他也不敢多提什麼,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小心翼翼地守護在她身邊。

但是現在,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福寶突然連招呼都不打就轉身離開,不是因為她不高興了,而是因為,狂喜自心間泛出,她忍不住想笑,她怕蕭定坤看到自己忽然笑起來,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思,所以幾乎是無法自製地,轉過身奪路而逃。

他問自己為什麼那麼不高興,問孫麗娜到底說了什麼,自己一旦說了,就再清楚地暴露出了自己的心思。

不就是聽說孫麗娜給定坤哥哥做飯以為他們非常親密,心裡酸了吃醋了嗎?

還能有什麼彆的意思?

沒有談過對象,也沒有這種經驗,小姑娘的羞澀讓福寶幾乎是下意識想逃。

她還沒有膽量把這種心思坦露在他麵前讓他知道。

怕他。

怕他用那雙仿佛燃火一般的眼睛凝視著自己,能看到自己心裡去,能讓自己呼吸艱難,能讓自己的身體燃燒起來。

身後,蕭定坤推著自行車追過來了,自行車把往前一橫,攔住了她。

奪路而逃的福寶逃無可逃,咬唇,雪白柔膩的臉頰上泛起紅暈來,紅得如同小時候傍晚時候在麥田裡看到的晚霞,嬌豔嫵媚。

蕭定坤盯著那一抹豔潤,眸底深處的火在燒,聲音啞得似在呢喃:“福寶,你是在躲著我嗎?”

福寶低著頭,攥著拳頭,羞窘的耍賴:“就是躲著你,怎麼了……”

蕭定坤看她這樣子,心裡卻是更生出許多的憐惜來,她撒嬌的小樣子太可人:“為什麼躲著我?我做錯什麼了?”

福寶當然不好意思透露出自己的真實心思,便故意道:“我去找你,你不在家,我等了好久!”

蕭定坤看她一雙澄澈水潤的杏眼滴溜溜地轉,不由低啞地笑出聲:“真的嗎?你去找我做什麼?”

他這一問,福寶就想起來圍巾了。

圍巾啊圍巾,那個已經計劃要寄給大哥的圍巾,當然是不會給大哥了。

對不起了大哥。

不過現在,福寶卻有些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要給他送一條圍巾了。

圍巾的含義太明顯了,本來還可以打著感謝他的幌子,但是經過這麼一出,送出來圍巾的用意誰都明白。

蕭定坤就那麼看著福寶的眼睛眨呀眨,眨得他心口發軟。

這一刻,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要星星,他都願意為她摘。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麼突然要去找我?有事?”

以前都是他找她,她可沒找過他。

她去找過顧勝天,但是不找他。

這次卻去找了。

蕭定坤抿著薄薄的唇,定定地凝著她,不錯過她一絲的神情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