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琪一頓,了然地點頭:“那我傳什麼話過去?”
阿妤斂下眼眸:“就說,明日午時聖駕會經過靈越閣。”
陳才人就住在靈越閣。
周琪有些錯愕:“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阿妤沒回答她這句話。
其實這不止是她知道,應該是有心人都知曉。
聖上會在十五這日去坤和宮歇息,但是如今淑妃有孕,聖上會去陪著淑妃用午膳後,再到坤和宮去,從乾玉宮到坤和宮之間就會經過靈越閣。
她敢給陳才人傳話,仗著的不過是她剛入宮,陳府的人脈又大多都在容嬪手裡,容嬪與她不和,自然不會告訴她消息,又是新入宮,手裡又沒人脈,對宮中的事情,總不會知道太多的。
自打那日差些在乾坤宮侍寢,阿妤就隱隱感覺到聖上並非是守規矩的人。
至於陳才人能不能截了坤和宮的恩寵,全看她本事了。
她要的隻是讓容嬪知道陳才人有奪寵的心思就夠了。
阿妤又囑咐了一句:“彆讓人發現了。”
一句閒話,讓陳才人宮中的人聽見就可,宮中的奴才太多,頭一低,誰也不認識誰。
周琪在宮中待了多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應了聲,就跑了出去。
廂房裡沒了人,阿妤將手中縫好的荷包又重新拆開,她愛護這一雙手,對女工陣線並不擅長,一個荷包繡得也是不堪入目,她隨意將殘破的荷包扔在床上,抬頭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
大概兩盞茶的工夫,周琪就跑了回來。
她剛要謹慎地關上門,就被阿妤阻止:“不用,青天白日的,關什麼門。”
越謹慎越顯得心虛。
周琪應了聲,坐回床邊,將繡帕又拿起來,針線穿過棉布,她將針腳細細埋了,一邊壓低聲音道:
“你放心,話傳過去了。”
她沒費多大功夫,隻是路過靈越閣旁的假山時,看見了靈越閣的宮人,她隨意說了兩句話,恰好被那宮人聽見了罷了。
從始至終,她連頭都沒抬,宮女都是一樣的發髻,即使出了事,也不會有人認出她。
阿妤沒說話,隻是斂著眸子,靜靜地看著她繡帕子。
隔日,消息就傳了過來。
陳才人在靈越閣前遇見了聖駕,聖駕在她宮中坐了片刻後,才去的乾坤宮。
初聞這消息,阿妤著實驚訝了一番。
就算消息是她讓人遞過去的,但是她沒有想過陳才人居然真的能請到聖駕。
若是一般後妃就罷了。
那可是皇後娘娘。
不過想了想,她倒是鬆了一口氣,不管陳才人之後如何,總歸這結果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了。
她讓周琪細心盯著正殿的動靜。
一下午正殿裡就沒安靜過,有個小宮女被罵得哭著跑出來。
阿妤立刻讓周琪不要靠近正殿,她可不指望怒到極點的容嬪還會存有理智。
她安靜地等著,知道第二日辰時,容嬪從坤和宮請安回來,臉色鐵青地從儀仗裡下來,人還沒進正殿,就發了一通脾氣。
怕是請安時又受了一肚子氣。
最近瑜景宮沒有聖寵,再加上主子心情不好,整個瑜景宮的氣氛都有些壓抑,宮人都噤若寒蟬,十分平靜。
直到午膳後,阿妤聽見正殿終於安靜下來,她放下手中用來磨性子的針線,讓周琪在這裡等著她回來。
她起身走出去,恰好撞上來尋她的妙琴。
妙琴對她一直沒好臉色:“主子叫你過去。”
阿妤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妙琴一見她這模樣,就惡心地轉過頭去。
進了正殿,容嬪也沒廢話,直接說:“你跑一趟禦前。”
這次連個借口都沒有了,阿妤斂下眸子,剛要服身後退了出去,就又被容嬪叫住。
阿妤一頓,停在了原處。
容嬪從榻上站起來,視線定定看著女子,似有萬千情緒從她眸子裡閃過,良久後,她才緩慢地開口:
“既去禦前,就將身上這套衣服換了,省得丟了瑜景宮的臉。”
阿妤低垂著頭,袖子中的手一點點攥緊。
她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
陳才人有了動作,容嬪就靜不下心了。
她回了廂房,想了想,隻是換了最新的宮女裝,將發絲披散下來,施了些許粉黛,她看著銅鏡裡麵若紅霞的女子,眸子裡神色怔了怔。
片刻後,她回過神,斂下眉眼朝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