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放下手中的冊子,抬眸,重複了遍:
“嫻韻宮後方?”
印雅閣是嫻韻宮東側,那所謂的嫻韻宮後方,與印雅閣也就隻是一牆之隔罷了。
那裡沒有旁的宮殿,而是一片桂花林,要穿過那片桂花林,再走幾條小徑,才能看見最近的宮殿。
“是啊,這正是午時,宮人用膳之際,也不知是何人,竟有閒心要跑來這裡賞桂花。”
周琪原也是沒有多想的,直到小福子之後的那句“快快快,吃飯去,免得誤了待會的差事”,才讓她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甭管是賞花,還是路過此處回宮,在這個時間點,都不大對勁。
“待晚膳後,你領著小福子一起去那桂花林瞧瞧。”
她讓周琪仔細觀察過宮人,當初陳公公給她挑宮人時的確有心,至少身邊這幾個近身伺候的,都還算是可信之人。
而為什麼是等晚膳後?
自然是因為大白天的,特意冒著雨跑進桂花林,太過顯眼了些。
是夜,秋風瑟瑟,雨勢漸小,卻並未真的停下。
印雅閣內殿裡點了燭火,楹窗被關上,才叫那點子燭光沒被風吹滅。
阿妤坐在榻上,指尖輕點著案桌,鬥篷裹著身子,琉珠正用著帕子替她絞著濕漉漉的發絲。
她輕微仰著頭,姣好的臉龐在燭光下似披了一層淺光,她眸光瞥向恭敬垂首的周琪和小福子,輕柔問:
“怎麼樣?可有找到什麼?”
周琪額前的發絲有些糯濕,但她沒有在意,反而是臉色有些白,她想著在林子中看見的東西,就一陣惡心湧上,險些乾嘔出來。
阿妤揮手讓琉珠退開,忙皺眉道:“你彆說話了,先喝杯熱水。”
她有些疑惑,這林子裡到底有什麼?竟能讓周琪這麼大反應?
她轉頭看向小福子:“你來說。”
小福子垂首站著,腿肚子有些抖!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竟被主子知道了,還記在了心上,並且從中發現了不對勁。
他袖子有些濕,還沾了點林子裡的泥土。
他沒在意這些,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儘量平穩著語氣,即使如此,聲音還是有一絲抖:
“回主子的話,奴才和周琪姐姐在林子裡發、發現了……一具屍體……”
“是什麼人?”
小福子為難地搖頭:“天太黑了,看得不清楚,但能確認是個女子。”
至於是主子,還是宮女,他就不得而知了。
阿妤緊緊蹙著眉尖,完全想不到離她寢宮一牆之外,居然還躺著一具屍體,她心底湧上一股惡寒。
周琪喝了杯茶,感覺好多了,她走上前,搖頭補充道:
“是個宮女,雖然她發髻淩亂,身上的衣服也臟亂得認不出來,但是奴婢碰到了她的手,那般粗糙的手心,絕不會是主子的。”
林子太黑了,她們本就隱晦行事,便沒有點燈,泥路難走,她不慎跌倒,正好倒在了那屍體旁邊,直接搭上了屍體的手。
冰冰涼涼的觸感,險些讓她當場叫出聲。
到底心中記著不能壞了主子的事,拚命咬牙忍了下去。
那女子臉被劃傷,雖不至於麵目全非,但是在黑暗裡,兩人是瞧不清女子的長相的。
單單這些,便已經讓人生畏,根本不敢細看。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這般失態。
說著,她又想起那股觸感,全身的汗毛都要豎立起來,她忍著難受,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主子:
“奴婢在屍體附近搜尋了一番,最後在屍體袖子中發現了此物。”
一條染了血的手帕。
小福子捧在手心,呈到阿妤麵前,讓她能夠看得仔細。
這手帕,每個人縫製都會有其特征,貼身用的東西,除了主子外,基本都是會自己縫製的。
阿妤擰眉,仔細看去。
隻細看了一眼,她就倏然抬頭,朝周琪看去,兩人視線相撞。
她對這手帕的繡工太!太熟悉了,她進宮快近四年,幾乎都用著這人做的帕子。
這是,周琪做的手帕。
周琪雖咬著唇,卻是朝她點了點頭:
“主子,奴婢仔細看過了,這的確是奴婢繡的帕子。”
周琪一看,便知那是自己繡的。
她話音落下,琉珠和小福子驚訝地瞪大眸子。
就算心底有了猜測,但是周琪的這一句話,就徹徹底底告訴她們,這件事的確是針對她們印雅閣來的。
琉珠和小福子對視一眼,不安地望向阿妤:“主子,這……”
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周琪擰眉朝梳妝台走去,她這一動,阿妤的心就越發往下沉。
最後,周琪打開梳妝台上的木盒,仔細翻看了一番,朝著阿妤緩緩搖頭:
“是主子先前換下的那條。”
她剛給主子繡了兩條新的帕子,主子之前用得那條就換了下來,她心知這些手帕是重要之物,清洗之後,便好生放進了梳妝台上的木盒中。
誰知,竟會不見了蹤影。
一時之間,殿內無人再說話,隻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滴聲。
這帕子是從內殿丟的,必然是印雅閣出了內鬼!
至於這內鬼是誰?
阿妤斂下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她總會露出馬腳的!
周琪有些自責:“都是奴婢看守不利,竟被人鑽了空子!”
阿妤搖頭:
“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至少,我們此時知道了宮中有內鬼,反倒是件好事。”
“這、這怎麼能說是好事呢!”周琪自責得難受,隻當她是安慰自己。
阿妤低斂下眼瞼,燭光淺暗,讓人瞧不清她的神色,隻聽見她輕柔的聲音:
“擺在背地裡的,那才能叫陰謀。”
“而一旦被揭開,露在了明麵上,那便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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