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美人對此事反應倒是大。”
阿妤是真的不適,胃裡泛著一股子酸味,根本沒時間搭理容嬪的話,她昨日到現在都未曾吃過什麼,現在那股子酸水湧上來,簡直是存心不想讓人舒坦。
等這反應過去,她才抬起頭,唇瓣沾了茶水微濕潤,她直接反問容嬪:
“既然容嬪如此厲害,不若讓那屍體去姐姐隔壁躺兩日?”
她倚在周琪身上,這話原應是底氣十足的,但她被胃酸搞得難受,說出的話也顯得虛弱無力,聽著也沒了咄咄逼人。
容嬪想到剛剛看見的屍體,渾身一顫,被她的話惡心得夠嗆。
阿妤沒甚心情,她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周琪也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她,作為阿妤身邊最親近的人,她較之旁人更了解阿妤姐姐。
她昨日親自搜了屍體的身,那股子難受的勁一夜也緩了過去。
阿妤姐姐曾與她一起當值,容嬪脾氣不好,常有宮人被杖責,那般血淋淋的場景,阿妤姐姐也能麵不改色地忍下,如今又怎會如此脆弱?
她原以為主子是裝出來的不適,但她握著主子的手,才發現不是,她手心裡皆是糯濕的汗。
阿妤倚在周琪身上,微闔著眸子,儘量斂去心中的不適難受。
她心知肚明,這種模樣一次兩次能惹男人憐惜,用得次數多了,就算再可憐,也會看得膩了,效果大打折扣。
阿妤不願做得不償失的事,她掐著手心,拚命想讓自己臉色恢複如常。
旁人隻當她裝出來的難受,並沒有浪費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大多都去看向宮人呈上來的東西。
倒是封煜多看了她一眼。
他多少了解這女子,雖愛得寸進尺,但大多時刻還是見好就收的,這般一直白著臉的作態太假,不像是女子能做出的事。
封煜輕點著案桌,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
阿妤睜開眸子,恰好撞上男人的視線,那裡自然沒什麼擔憂關切,平靜地讓阿妤看不透。
索性阿妤也不指望自己能猜透他的心思,白著臉朝他勉強笑了笑。
臉色甚白,倒是唇瓣微紅,女子不哭不鬨,但這副模樣莫名地略微刺眼。
封煜不著痕跡輕鎖眉尖,但女子已經將視線移到宮人手上捧著的東西上。
一支銀簪,一方手帕。
銀簪是插在屍體胸口上的,致命傷,必是凶器。
而手帕,宮人也解釋了,是女子袖子中發現的,似乎是被女子刻意藏起來的。
沈嬪忽然開口:“這銀簪,瞧著隻是宮中統一發下的首飾。”
“沈嬪主子所言不錯,這簪子,應是那屍體自身的簪子。”
阿妤想起她看見的屍體,發髻淩亂,的確沒在上麵看見什麼發簪,不過,她眉尖輕蹙:
“可這女子不是醫女嗎?又怎麼戴著宮人的發簪?”
醫女可出入宮門,正兒八經的官職,能進宮中當醫女的女子能力不菲,領著月奉和後妃的打賞,又怎會隻帶著宮人的銀簪?
答話的宮人一愣,他剛進來,自然不知先前這屍體生前是什麼身份,隻以為是平常的宮女。
但不管是不是死者的,這銀簪太過普通常見,根本無法查起。
這也是沈嬪特意點出這點的原因。
帕子被呈到了皇後眼前,她仔細地看了看帕子,也看不出有什麼特殊,頓了下,最終還是宣了尚衣局的人。
阿妤斂眸,不動聲色地又飲杯茶水。
沒多久,尚衣局和太醫院的人便一齊到了。
皇後讓人將帕子遞給尚衣局的人,讓她仔細查看,是否認得這方帕子。
阿妤的視線落在太醫院的來人身上,來的是太醫院的院首,宋太醫。
眾人皆知,宋太醫專門為皇上和太後請脈,絕不會背叛皇上,所以他的話必定是真實可信的。
所以,在宋太醫說出“的確有印雅閣請醫女的記錄”時,阿妤便倏然捏緊了杯壁。
她心知肚明自己並未請過醫女,那這次記錄是從何而來?
阿妤沒說話,周琪便反駁:“不可能,近日主子從未請過太醫,更遑論醫女。”
皇後也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她壓下詫異,看向阿妤:
“太醫院的記錄絕不會有錯,鈺美人不若好好想想,是否是自己記錯了?”
容嬪緊跟了一句:“隻怕是記錯了,也要硬撐說沒記錯。”
阿妤額頭突突得疼,這容嬪怎就像蚊子一樣,處處少不了她?
她索性懶得搭理容嬪,直接朝著上麵的兩人說:“妾身自然不會懷疑宋太醫的話,但是妾身的確從未請過醫女,不若將妾身宮中的宮人全部喚來,讓宋太醫當麵對質?”
“隻是不知,當時宋太醫可否在場?”
等宋太醫點頭之後,阿妤才鬆了眉頭。
她著實難受,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也沒甚心情自己開口。
索性直接讓太醫院的人對峙,她也想瞧瞧,到底是哪個奴才背主,還這麼大膽子背著她打著印雅閣名頭去太醫院請醫女?
她大方坦蕩,皇後自然不會說旁的話,點頭便讓人去傳印雅閣的宮人。
一排的宮人走進,除去周琪外,總共才五人,三個宮女,兩位公公。
人剛走進來,封煜便擰起了眉:“怎隻有這幾個人?”
他若是沒記錯,美人的伺候人數,該是八人才對。
誰也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關心伺候鈺美人的人少了。
阿妤也是微愣,隨後替中省殿的陳公公說了句話:
“是妾身覺得身邊伺候的人夠用了,便沒讓中省殿再添。”
封煜輕斥了句:“胡鬨。”便沒有再說。
這隻是個插曲,他不再開口後,皇後便將話題引了回去。
在宋太醫一個個去辨人時,阿妤卻是悄悄抬頭,偷看了男人一眼,撞上男人輕瞥過來的視線時,便掩唇輕輕偷笑。
晉升美人後,她侍寢也並非一次兩次,宮中有幾人伺候,皇上又怎會不知?
皇上的那番話,也明顯是在給她做臉罷了。
雖是隱晦,但也不妨礙阿妤偷笑。
她眸子彎彎地似偷了腥的貓兒一樣,看得封煜直接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