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她,阿妤坐在梳妝台前時,仿若能聽見整個後宮都忙碌的聲音。
她昨日睡得早,今日臉色尚好,粉唇不點而赤,再添上胭脂色的宮裙,琉珠蹲在地上,為她整理衣擺,她今日穿著雙鑲絨嵌珠的繡鞋,金色絲線,貴重無比。
阿妤對著銅鏡四下看了看,宋嬤嬤也朝她點頭,她才輕輕鬆一口氣。
她手心有些糯濕,便是做了再多設想,待到今日時,她還是覺得緊張,光是收拾的這些功夫,她就問不下三遍:
“嬤嬤,時間到了嗎?”
宋嬤嬤失笑:“主子莫急,離辰時還有些時間,老奴已經吩咐下去,讓禦膳房早些送膳過來了。”
阿妤本就緊張,聞言不由得錯愕:“這時還要用膳?”
她剛想著拒絕,那邊宋嬤嬤就道:“主子您這一去,不至午時,怕是回不來的。”
午時?阿妤難得猶豫,往日裡,從醒來至午時,她期間不知會吃多少東西。
她怕在太後前失態,隻好點頭,催促道:“那嬤嬤派人再去催催。”
匆匆用罷早膳,暖陽已經從天際升起,熹微的晨光透著楹窗落在阿妤麵上,周琪和琉珠扶著她,不再耽擱時間,朝正陽門趕去。
正陽門,這是!是阿妤第一次到這裡來。
該說是,這後宮妃嬪大多是第一次過來,除了皇後是從這門入宮的,其餘人都不過是從偏門而入。
她到時,正陽門前已經立著不少人,皆是正裝華服,得體亦然,在其間,阿妤看見了熟人。
周修容朝她招手,低聲溫柔:“怎這時才過來?”
這副場景,阿妤第一次見,那分緊張被她強行壓下,與周修容低語了幾句,才道:
“皇上是去接皇後娘娘了?”
周修容低聲回著她的話,麵上卻是帶著得體的笑:“是,瞧著時間應快到了。”
話音剛落,從前方就遠遠傳來擊掌聲,帝後鑾仗聲勢浩蕩地緩緩行來,時隔多日,阿妤再見皇後娘娘,發現她與往日並無什麼不同。
沒等多久,正陽門外從遠行近一支隊伍,數千人隨行其後,四周肅靜,阿妤也跟著眾人俯身跪地。
她悄悄抬頭看了眼,太後娘娘從儀仗裡走出,皇上上前恭敬迎去,她尚未看清,便覺一旁周修容輕抵了她一下:
“彆看,低頭。”
這般場合,文武百官皆在此,容不得一絲稍有不妥。
百人之前,封煜親自扶著太後的手臂:“母後這一路可覺得顛簸?”
太後麵相慈和,她手中持著一串佛珠,正在輕撚,聞言,笑著看著他:
“你叫數千人護行,特意囑咐放慢行程,這般,母後怎還能覺得顛簸?”
“都是兒臣該做的。”
她輕搖頭,沒再就此事說什麼,而是看向正陽門前跪著的數百人,她微頓,視線不經意掃過自己身側亭亭玉立的女子,神色淡淡道:
“讓他們都散了吧。”
“是兒臣考慮不周,母後這一路車馬勞頓,還叫他們來擾母後清淨。”封煜朝楊德頷首,自己扶著太後繼續朝前走。
須臾之後,正陽門前就隻剩下後宮的一眾人。
太後掃了一眼,沒看見自己想見的人,略有些失望:“公主呢?”
他們已經到了眾妃麵前,聞言,周修容踏出一!步,欠身行禮,輕柔道:“回太後娘娘的話,長公主不足滿月,太醫說她不宜受風,故此,臣妾才將長公主留在了宮中。”
太後雖遠在五台山,但是對後宮情形卻也了如指掌,知曉站出來這位是新晉的周修容,也是小公主的養母:“你做的對,公主的安康最為重要。”
封煜神色淡淡的,隻說:“待明日,再叫周修容帶著小公主去向您請安。”
幾人說著話,阿妤則是悄悄動了動身子,輕靠在周琪身上,太後剛欲說話,餘光就瞥見她挺著大肚子,擠在眾人之間的模樣。
阿妤不知太後怎麼突然提起了她,卻不敢耽擱,連忙站直身子,欠身行禮:“妾身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立刻道:“身子重,還管這些俗禮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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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滿地看向封煜:“她如今身子重,身邊怎就這幾人伺候?”
在場的,除了皇上和皇後,其餘人最多都隻帶了兩個宮人隨行,她在後宮的位份算不得高,還是有著身孕,才會特意帶了兩個宮人在身邊。
太後擰著眉,那絲不滿太過明顯,讓阿妤有些不知她做錯什麼了?
封煜注意到女子投來的眼神,稍頓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與太後低語了幾句。
太後先是擰眉,隨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她朝阿妤輕招手,阿妤微愣,怔怔地朝男人看去,見他若有似無地點頭之後,才頂著眾人灼熱的視線,朝太後走過去。
她被太後握住手時,心底更是訝然,呐呐地喊了句:“太後……”
太後沒再看向旁人,牽著她朝後宮走去,隻與她說:“你如今身子重,可覺得哪裡不適?”
“若有任何覺得不適的地方,切莫忍著,萬事皆以你為重。”
阿妤一邊跟著她朝後宮走,一邊無措地回頭去尋皇上,待瞧見男人眉梢輕動時,忽然想起那日他說的話:
——她會喜歡你的。
阿妤緊張地攥緊手帕,此時才意識到他那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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