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轉身離開。
太後看著他的身影,愣在原地,捏著佛珠的手輕顫。
收在殿前的張嬤嬤在封煜離開後,就立刻掀開珠簾進了內殿,當下就看見了娘娘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眉眼浮現幾分心疼,快步走近,可她張了張口,卻不止該說些甚麼。
許久,她才低下頭,有些無奈又心疼地說:“娘娘,您這又是何苦?”
她說:“娘娘為了不讓皇上為難,張家求了您這麼多年,您也沒能鬆口叫她們送人進宮,如今怎又舍得了?”
張嬤嬤想不通,素來不管後宮事務的太後娘娘為何突然就插手皇上寵幸誰的事。
太後因她的話回神,她擰眉說:“可哀家不這麼做,就任由鈺妃對皇上的影響越來越深嗎?”
張嬤嬤歎氣,她忽地在太後麵前跪下來,太後一怔,幾不可察地退了步,就聽張嬤嬤說:
“可那又如何呢?娘娘,前不久您才說過,這後宮是皇上的後宮。”
張嬤嬤不是在替鈺妃說話,而是她從沒有看過皇上那般神色離開過慈寧宮,她一生都陪著太後,對皇上幾乎當自己的孩子對待,如今太後和皇上鬨成這樣,她既心疼太後,又心疼皇上。
她怕,怕母子二人因這事越鬨越深,最終娘娘會後悔。
張嬤嬤咬牙,說了最後一句話:“當初先帝在時,對娘娘也甚是偏寵,那時太皇太後百般刁難於娘娘,娘娘也曾埋怨過,您說過,絕對不會像太皇太後那般對待皇上的。”
可如今又有什麼差彆呢。
太後被她當頭棒喝,她身子輕晃了下,叫張嬤嬤看得心驚膽顫,連忙起身扶住她:“娘娘!”
她拍打自己的嘴,苦惱懊悔:“娘娘,奴婢不說了,不說了,您快彆生氣!”
太後卻是愣在原地,過了半晌,她才啞聲說:“是哀家錯了嗎?”
張嬤嬤愣了下,猶豫了下,不敢太刺激她,隻低聲說:“不是娘娘做錯了,可娘娘放手不管後宮事務多年,忽然和皇上叫板,您對鈺妃的不喜,難道要甚過對皇上的心疼嗎。”
太後下意識地搖頭。
張嬤嬤鬆了口氣,她說:“鈺妃有孕,本就是好事,衝散了近日宮內的晦氣,待不久後,您又能得一孫兒,娘娘,您放寬心,將這些事交給皇上處理不好嗎?”
太後許久沒說話,張嬤嬤也閉口噤聲,不打擾她的寧靜。
半晌之後,太後撫額,揮手讓她退下,張!張嬤嬤愣了下,才行了個禮退出去,待她到快踏出宮殿時,背後傳來太後有些疲累的話:
“之前讓你去張府傳的話,不必傳了。”
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張嬤嬤緊繃的身子終於放鬆,話她還沒來得及傳去府上,如今正好。
殿內無人,太後靜坐許久,她想著張嬤嬤的話,想著剛剛皇上的話,以及最後他無話可說轉身離開,最終斂眸,低低苦澀:
“哀家這是在折騰什麼……”
阿妤當然是不知曉慈寧宮發生的事的,若她知曉皇上竟為了她和太後說了這麼多,她必然驚愕萬分。
不過她回了嫻韻宮後,就知曉皇上去了慈寧宮。
快要午膳時,封煜忽然出現在嫻韻宮,嚇得阿妤一跳,她匆匆放下木著,就要彎腰行禮。
封煜扶住她的手臂,製止了她。
阿妤抬頭,就見他臉色沉沉,應是心情不佳,阿妤揣揣不安,心底百般猜測自己怎麼惹著他了,稍頓後,她咬唇,緊張中透著分委屈:
“皇上,妾身想去看望太後娘娘的,可慈寧宮近日不見客,妾身進不去,您不會生妾身的氣了吧?”
她覺得不該是因為這個,畢竟此事算不得她錯,可她想不出她還有哪裡招惹他了。
她話音甫落,封煜就立即回神,捏著眉心說:“不是。”
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說著話,他的情緒卻不由得更差了些。
他不過寵個人,後宮妃嬪百般針對,連太後都要插手管上一遭,她們越是如此,封煜反而越偏向阿妤。
她除了他,在宮中還有何人可依?若他都不管她了,那她要怎麼辦。
阿妤鬆了口氣,隨之而來的是更為納悶,她癟唇沒問出口,反而覷了眼旁邊的飯菜,輕繞地拉住封煜的手:
“皇上應該還未用膳,妾身陪您用些?”
封煜這時才注意到她在用膳,他斂了斂心思,將那些情緒都壓下,扶著她坐下,低聲說:
“好。”
宮人手疾眼快地擺上木著,阿妤先夾了塊他往日較為愛吃醬魚肉,親自挑完刺後,才放進他碗中,極為乖巧地喊了聲:“皇上,您嘗嘗。”
她終究是做過三年的宮人,對這些伺候人的事,不是不會,隻是她後來懶得做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