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是出來尋人的。
他去了阿妤的帳篷,卻沒見到人,琉珠說她騎馬進了密林,原要派人來尋她,被他打斷,左右無事就親自過來了。
恰好就聽見了韓侍郎的話。
身後傳來腳步聲,又忽然停住,動靜著實算不得小,阿妤轉過頭,待看見他後,有些訝然:
“皇上?”
她眸子一彎,就欲翻身下馬,周琪忙忙上前扶住她。
見她這副模樣,封煜心底原因撞見此情景而生的絲悶氣頓時消散,他沉眸上前兩步,止住她下馬的動作,無奈地說:
“小心些,坐好。”
阿妤立刻乖巧地不再動。
如此這般,反而惹得封煜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若非心虛,怎會這麼聽話?
韓玉揚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兩人動作,在看見女子臉頰稍紅地扭過頭時,輕扯了下嘴角,在袖子中的手握緊了些,他躬身行禮:
“微臣不打擾皇上和貴妃娘娘,先行告退。”
沒人攔他,須臾之後,韓玉揚消失在眾人麵前。
待他走後,阿妤才眨了眨眸子,軟軟糯糯地問:“皇上何時來的?”
稍頓,不待封煜說話,她想起之前皇上忽然停下的動作,懨懨地添了句:
“皇上也聽見韓侍郎的話了?”
她這副模樣叫封煜眯起眸子,有些不解:“你這是何神色?”
話音落下,封煜忽然記起,她在宮中記錄在冊的生辰,並非是七月七日。
封煜擰了擰眉,韓玉揚和她相識多年,必不可能記錯她的生辰,如此一來,她在宮中記錄定然為假。
阿妤覷了他眼,猜到他在想什麼,摸了摸耳垂,有些不自然地說了句:
“當初進宮時,妾身以為自己依舊是戴罪之身,就隨意編了個生辰……”
封煜啞然,這種事也可隨意編造?
他悶悶輕哼:“連生辰都為假,你還有何事欺瞞朕?”
阿妤頓時嗔瞪向他:“妾身有甚好瞞著皇上的?隻是……”
“隻是……妾身也不知曉該如何與皇上提及。”
阿妤輕扯著手帕,且不說她本就不願提及生辰一事,便是她願意,她又該如何和皇上開口?
反正皇上也不曾問過。
封煜擰起眉,眸色稍沉:“為何?”
阿妤臉色憋得稍紅,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沒忍住道:
“妾身同皇貴妃一日生辰,皇上說妾身要如何同皇上提及?”
她沒說淑妃,而是稱其為皇貴妃。
淑妃在世時,萬分受寵,誰敢在七夕時搶其風頭?
她逝世後,又位同副後,死死地壓了阿妤一頭,阿妤沒那個心思去和一個死人比在皇上心底的位置。
比得過尚好,比不過,丟人不說,還容易在他心底留下不好的印象。
封煜倏地捏住扳指,臉色微變,如何也想不到這其中竟還有淑妃的原因在,他原想問的話頓時都堵在喉間,再也問不出口。
日光透著樹葉的縫隙照下,阿妤坐在馬背上,她無意識地踢了踢腳,隔了許久都未曾聽見男人說話,她偏過頭覷向皇上,這一看,阿妤有些愣住。
皇上眸色稍暗,帶著分她看不明白的神色。
阿妤無措地絞著手帕,咬唇問:“您生氣了?”
話音甫落,她懨懨地耷拉下眼皮,含著分委屈:“妾身沒想和皇貴妃攀比,是皇上非要問妾身的……”
她微紅了眸子,看得封煜胸口悶疼了下。
許是從始至終,隻有這麼個人叫他在她身上花了心思,現如今,他聽不得她半分含著委屈的話。
阿妤還欲說些什麼,就好似聽見皇上低歎了口氣,她還未反應過來,就察覺到皇上握住她的手,翻身上馬,神色如常地將她摟在懷裡。
阿妤一怔,沒明白他是何意思,直到聽見頭頂傳來皇上的聲音,很低很沉:
“這般委屈,怎得還能忍了那麼久?”
阿妤茫然仰頭看他,愣愣地問:“皇上不生氣?”
封煜淡淡斂眸:“朕要氣甚?貴妃娘娘?”
他反問了兩句,都是極為平淡的語氣,但是阿妤卻是噌得下漲紅了臉頰。
眾人皆喚她貴妃娘娘,皇上偶爾也會對旁人稱她為貴妃,可,她哪敢當他一聲娘娘?
阿妤呐聲,甚委屈都消了去,紅著臉輕呸:
“皇上儘與妾身貧,叫旁人聽了去,可沒妾身好果子吃。”
封煜沒想到她反應這般大,隨即眸色微閃,摟緊了她的腰肢,在她耳側說:“是,皆聽貴妃娘娘的。”
封煜親眼看著她耳畔染上一片紅霞,從脖頸直至蔓延進衣裳,風情萬種地泄了分春色。
阿妤如何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更沒想到他會不止如此。
夜色漫漫時,他在她耳畔,低低輕呢幾句,就叫她潰不成軍,手臂無力地遮在眼上,任由他動作,舒乏了四肢,似在茫茫海色中沉浮,找不到任何支點。
翌日,阿妤醒來時,就見皇上衣冠楚楚地坐在床榻邊,手中拿著她用來打發時間的話本。
她欲撐著身子坐起,卻無力地跌在榻上,阿妤頓時羞愧難當地捂住臉,腦海中不斷回斥著昨夜裡自己對男人的放縱。
這動靜,叫封煜終於舍得將視線從話本移開,眉梢輕動: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