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月色不明但星辰遍布,縱不懸燈也尚算明亮。楚笏和齊商坐在石階上將裴朱氏送來的湯平分了,端著碗當酒一樣碰了碰,一向不對頭的兩人在吃喝的時候總是異常平靜。
“明日你就要去少夫人那兒當值了,慢走慢走。”齊商
楚笏咽下口中的湯水,嫌棄道:“德性。”
第二天一早楚笏到西錦院兒當差,寧茴剛剛從床上爬起來還不停地打著嗬欠,看著被青苗領進來的黑色身影一臉茫然,“你到我這兒來做什麼?”
楚笏拱手,“世子的意思是屬下即日起在少夫人跟前當值。”
寧茴不大明白:“可你是他的人,為什麼要給到我這兒來呢?”
楚笏事實上也不大明白自家世子的意思,但她還是開口回道:“屬下奉命保護少夫人的安全。”
對於楚笏的到來青丹青苗是極高興的,那一場刺殺給她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楚侍衛武功高強,有她在叫人放心不少。
楚笏受到了青丹青苗的熱烈歡迎,寧茴卻是心情鬱鬱地坐在梳妝台前挑弄著發簪,有青丹青苗兩個守著,她挖草挖花已經很不容易了,再來一個楚笏,這難度不是又加倍了?
青青草原安慰她,“沒事沒事,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饒是裴朱氏再不樂意,顯國公還是把玉春樓的蓮桑姑娘迎進了門,雖然這事兒做的很隱蔽,隻簡單地叫了個馬車接進府來,但這京都圈子裡哪家沒點兒眼線,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過顯國公府的笑話看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一次還好兩次也罷,隔三差五來個事兒外人瞧著也就不大得勁了,各家湊一堆隨口說上一嘴,轉頭便拋到了腦後去,說來說去的也是沒意思,還不如找個新鮮的事兒來扯掰呢。
蓮桑成了府裡的姨娘,向來不怎麼著家的顯國公待在府中的時間也多了起來,這位蓮姨娘很是受寵,往日最得臉的裴珍裴悅的生母周姨娘都得靠邊兒站,聽下人們私下傳的話,說是周姨娘的院子裡日日都煎著藥,時常坐在門口遠望,怎麼瞧怎麼心酸呢。
裴昕聽聞了嗤之以鼻,好不容易在裴朱氏手下得了空閒,便帶著身邊的橘杏梨蕊準備去瞧瞧那蓮姨娘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叫姓周的都吃下苦頭,想來也不是個什麼簡單的人。
她今日運氣好,還未走到蓮姨娘的院子,在花園子裡就給碰上了,遠遠地就能看見立在湖邊的人影,裴昕走近了去,見這人身穿著淺石綠色繡仙鶴繞芙蕖的大袖衫,梳著墮馬髻,鬢發邊簪了一朵新鮮正好的粉白芍藥。
那花裴昕認得,如今本不是芍藥花期,這花是丞相府幾經折騰才育出來的,給鄰近的各家都送了幾株,送到國公府的全叫顯國公截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原以為是他中意,卻不曾想竟是給人掐了做簪花使。
裴昕擰著眉頭沒有說話,蓮姨娘給她見了禮,“大小姐。”
裴朱氏不喜蓮桑,她入府莫說過問兩句,閉著院子連請安這事兒都一道免了,再加上裴昕住在裴朱氏的院子,這幾日也甚少出門,算起來這是裴昕頭一次見她。
“妾沒想到會碰見大小姐,這初見之禮也沒帶上……”蓮姨娘生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盈盈水目可是動人,她往日也是玉春樓有名的歌姬,聲音更是比蜜糖還要甜人心些。
裴昕聽她說話卻是不耐,“我什麼東西沒有,也稀罕你那物什?”
蓮姨娘也不惱,笑道:“也是,大小姐千金之軀,金尊玉貴,好東西是見慣了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好言好語,裴昕也做不出柳芳泗那等子無賴胡纏的事,她目光下瞥,突然覺得真是好沒意思。
“大姐姐也在呢。”裴珍的聲音傳來叫裴昕抬起來準備走的腿又生生給收了回來。
裴珍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朵鬢邊芍藥,目光閃了閃,麵上浮了笑意,“大姐姐和蓮姨娘在聊些什麼,像是很熱絡呢。”
“你眼睛若是不好就請大夫治,沒得出來睜眼說瞎話的。”裴昕麵無表情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裴珍的不喜,裴珍早習慣了她的作派,全然沒放在心上,“大姐姐總是喜歡說玩笑話,也是咱們姐妹關係好,若換了彆人還不得怎麼想呢。”
“你也隻會說這些表麵話。”裴昕嗤笑一聲道:“至於彆人,愛怎麼想怎麼想,與我有乾係?”
裴珍甩了甩手裡的帕子,“大姐姐心思豁達,妹妹我是比不得了。”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厲害,蓮姨娘就站在邊上,笑意盈盈的,愣是看不透她的心思。
因為暫時不好出府去,寧茴便盯上了花園裡的花花草草,這幾天天天出來晃蕩,扯拔了不少丟進空間裡。今天天氣好,寧茴照常出來霍霍,沒想到就撞上了這三人。
“少夫人。”最先看見她的是裴昕身邊的橘杏,她一出聲兒,幾個人儘數往這邊瞧了過來。
循禮問了好,蓮姨娘便略顯親近的和她寒暄,寧茴不著痕跡地和她拉開距離,眉頭輕蹙了一下,在沒人發覺的時候又快速地舒展開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