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郅走後寧茴撐著頭想很久, 腦子裡空茫茫的一片, 啥都沒有。
算了,反正很快就到晚上,到時候她就能知道了,就不浪費自己的腦細胞了。
寧茴打著哈欠拉過自己的被子,心安理得地睡回籠覺, 這一覺直睡到正午時分才醒過來。
她起來便問起華陽長公主,“人走了嗎?”
青苗回道:“沒呢,還在東邊院兒那頭。”她從食盒裡將飯菜端出來,一一擺置, “也不叫人打擾, 說是要和二夫人說說話。”
寧茴喝了口湯, 青苗又湊過來, 遞了筷子給她,笑道:“今天這一場真是叫人大開眼界了。”轉瞬又感慨,“昨年時候二夫人動手還沒這麼厲害的, 奴婢後頭又去瞧了瞧,許家那小姐臉都腫得不能看了。”
青丹也添了一嘴,“二夫人可是下了狠手的。”
寧茴聽她們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著話倒也有趣,春桃從外頭進來, 說道:“少夫人,許老夫人那邊叫了人來, 說是請你過去一趟, 有點事兒想與你說道。”
手裡的飯菜剛剛吃了兩口, 寧茴正餓著,應了聲好,等吃得差不多了才帶著人往許家暫住的院子去。
許茹玉臉上敷了藥,坐在床邊滿眼含淚,淚珠打著轉兒又不能叫它流下來衝掉藥膏,還得表達出自己的委屈,很是有難度。
寧茴撥開珠簾走進來,慣性就要露笑,結果想想這個情景好像不大合適又控製住了自己。
許茹玉和許芙安異口同聲喚了表嫂,寧茴點點頭以示回應,進而問道:“二姑奶奶讓人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許老夫人端坐在圓凳上,她平日是不用拐杖的,今兒個被一刺激,實在是有些不大穩,手裡頭便拄著了。
木拐砸了砸地,沉臉道:“你瞧瞧茹玉的樣子,好好的姑娘家被人磋磨成這樣,你說這算什麼事兒?”
今日這一番傳出去,她們在京都搏不搏得了前程暫且不論,礙了她孫兒函之,礙了許家該如何是好?
“那柳氏簡直蠻不講理!尚不說茹玉根本沒做過那等子事兒,便是真做了什麼,也由不到她來伸手掌摑!女兒家的臉麵,是這樣叫人糟蹋的?”
許老夫人越說越氣,“侄孫媳,這個府是你掌著的,你可得給我個說法才是,不能說長兄死了,我這個做妹妹的,帶著孫女兒回府來走個親戚,還得受這些閒氣!”
寧茴靜靜聽著她說也不插話,隻待她停下來了,才輕擰著眉道:“府上雖是我掌著的,但這事兒卻和我沒什麼關係,姑奶奶你與我說這個也沒什麼用。反正華陽長公主和二弟妹現下都還在府上,我帶姑奶奶和兩位表妹去找她們。”
她還是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你心裡想的什麼便說什麼,就剛才跟我說的這一串兒,都跟她們二位說個清楚。”
她相信,以華陽長公主和柳芳泗的脾氣,聽到這些話極有可能會再糊許茹玉一臉。
許芙安倒也是個清楚的,忙接話道:“二表嫂那樣凶悍,可不敢到她跟前去了,一兩句話怕是說不上嘴,又得是一通鬨騰。自然得請大表嫂做主了。”
許老夫人點點頭,“芙安說的對。”
寧茴隻笑著不說話,反倒是青苗在後麵隱晦地衝著許老夫人翻了個白眼,應和道:“老夫人和兩位表小姐要討公道,這自然要往正主跟前去,再不濟老夫人在福安院坐著,她老人家那兒不也能做主,巴巴地在我們少夫人跟前說這些做什麼?”
她冷哼了一聲,“不過是指量著我少夫人好脾性兒,能由著你們忽悠。”
被人戳中心思,許老夫人臉皮子抖了抖,事情發展到這樣,她自然得想法子挽回幾分麵子,直接到華陽長公主母女跟前去無異於雪上加霜,到福安院那個死老太婆那兒,也肯定得碰一鼻子灰,想來想去,這剩下的也就一個看起來脾氣好性子軟的寧氏了。
好歹也是當家夫人,裴郅的妻子,說起話來也是有分量的。
她不找她找誰呀!
雖說心裡是這樣想的,許老夫人麵上卻是不認的,她佯怒道:“你這小丫頭是怎麼說話的!”
青苗才不怕她,見寧茴沒有阻止的意思,直接回嘴道:“自然是實話實說了,許老夫人不是要討說法討公道?你彆急,你不想往二夫人那頭走一趟,奴婢替你跑這一趟,保準兒將你心裡頭的話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二夫人聽。”
說完也不待許老夫人再說些什麼,寧茴又抿著笑衝她點頭,她便立馬轉身就往外跑,如她所言那般,飛快地躥到柳芳泗那院子去了。
這裡頭柳芳泗從上午哭到下午,眼睛都腫成了核桃,埋在華陽長公主懷裡,將裴都與她說的那些傷人話哭著全說了,哽咽道:“母親,你說他怎麼能這樣……”
華陽長公主撐著肩將她推正了,厲聲喝道:“閉嘴,哭哭哭就知道哭,給我好好說話!”
柳芳泗也不想哭,可這心裡難受,哪是能控製,一抽一抽地委屈道:“都這樣了,母親你還說我……”
華陽長公主心疼腦殼也疼,倒是沒再嗬斥她了,抬手給她擦了擦淚,“好了好了,我還當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男人的這種話聽聽也就算了。”
屋裡除了她們母女倆再沒彆人,她一聲嗤笑,直言道:“說得再好聽,新婚之夜不也蒙著被子睡過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又瞎想些什麼。”
說著一手指戳她腦門兒上,“蠢貨!”
柳芳泗緊咬著唇,憋了半天,又哭了出來,眼淚決堤,“關鍵是沒有一啊……”
華陽長公主:“……你、你說什麼?”
柳芳泗看著她老娘難得呆愣的樣子又把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華陽長公主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桌子上,怒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芳泗被她這一聲嚇得連哭都忘了,愣愣回道:“就、就是還沒圓房……”
新婚之夜裴都就說他不舒服,直接就躺床上睡了,裴都行事說話那都是帶著光的,他都肯和她成親了,總不能還故意騙她。他不舒服,她總不能逼著他吧,就那麼躺了一晚上。
當時朱氏還在,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柳芳泗,全然是順著自己兒子的,也不管這些房裡事,還幫著瞞了下來。
新婚沒圓房,她脾氣再是不好,也曉得這些不能往外說,再說了,來日方長,也用不著那麼著急。
誰曉得朱氏死了啊!
在長公主府秋日宴之前,裴都還是往她房裡來的,但他非要給朱氏守孝,都是蓋著被子純聊天,愣是不碰她。
後頭在長公主府她被寧茴反算計,叫裴老太婆禁足關了差不多兩月,裴都又開始到應天書院任教,早出晚歸,她也逮不住。
裴都待她溫柔,說話更是溫和,平日從不給她臉色,本來她沒往彆處想,隻是實在受不了了,前兩天晚上專門過去守他,結果就聽了這麼一番話。
柳芳泗臉上掛著淚,眼睛紅得厲害,“母親……他昨日又往齊州明安書院去了,我都聽說了,那頭根本需不著他過去,這指定是為了躲我的,活像我人嫌狗厭似的。”
華陽長公主臉色幾經變換,心裡複雜得很,她審視著柳芳泗,自己這女兒吧,蠢是蠢,但長得還是可以的,以她對這些所謂的男人的了解,沒道理啊,看他們柳家那群東西,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