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和野菜團子(1 / 2)

第二天一早, 程遙遙是自己醒的。渾身肌肉無一不在叫囂著疼痛, 這是用力過度的後遺症。她慢吞吞爬起來,坐在床上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樣子很嬌憨。

韓茵她們都起了,看見程遙遙起床還挺驚訝:“你今天不賴床啦?”

“唔,我得去種豆子呢。”程遙遙打開藤編箱子,一陣猛翻。

原主愛美, 箱子裡的衣服儘是漂亮罕見的洋裝, 她挑了一件天藍色的上衣。拿出來,抖下一個小盒子。

程遙遙撿起小盒子打開,裡頭空空的。這小木盒子雕刻精美,像裝首飾的。可原主記憶裡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啊……程遙遙疑惑地歪歪頭, 昨天謝三給她吸蛇毒的時候,記憶已經補全了才對。

不管了。程遙遙把小盒子塞回箱子,換衣服下床,端著臉盆毛巾去院子裡洗漱了。

這時候才清晨六點, 才打來的泉水冰涼, 潑在臉上凍得程遙遙打哆嗦。程遙遙洗漱完畢,把烏油油頭發編成鬆鬆的麻花辮, 穿一件天藍色蝴蝶領襯衫, 明眸皓齒, 叫人眼前一亮。

韓茵羨慕地拉拉程遙遙的辮子:“你這辮子真好看,教教我咋編的唄。”

程遙遙笑道:“我幫你編一個。”

韓茵的頭發沒有程遙遙那麼烏黑柔順,但是發量多。程遙遙把她的頭發理順, 分成三股,手指靈活地編起來。眼睛順便往灶台看,程諾諾在炒鹹菜,沈晏在邊上幫忙,兩人眼神時不時勾纏在一起,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膩歪勁兒。

韓茵舉著塊塑料小鏡子正美呢,從鏡子裡瞧見程遙遙的眼神,小聲道:“膩了一早上了,不知道中什麼邪了,也不避著點人。遙遙,你彆搭理他們,不值當生氣。”

程遙遙挑了下眉。韓茵這些純潔的小青年哪裡會明白,這不是避邪,是……如果程遙遙沒猜錯的話,兩人昨天肯定進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我沒生氣啊。”程遙遙笑笑,鬆開手,“紮好了,你看看。”

韓茵長相其實挺俏麗,臉型方中帶圓,平時梳著一根油光光的大辮子,顯得臉有點大。程遙遙給她紮了根鬆鬆的蜈蚣辮,額角挑出幾縷劉海,臉型被修飾得小了很多,整個人看著漂亮多了。

韓茵照著鏡子,喜不自勝:“真是……我說不出來,你編的辮子真好看。”

張曉楓也笑道:“是,遙遙一向會打扮,這樣一弄好看多了。”

程遙遙笑笑,當了二十年的大小姐,彆的不會,吃穿打扮可沒人比她更在行。

這時,程諾諾叫道:“飯好了,快來吃飯吧。”

韓茵忙收了鏡子,跟程遙遙一塊兒洗了手,上桌吃飯。

兩個熱騰騰雜糧麵窩窩頭,一盤看不見油星的炒鹹菜,一盆清得照見人影兒的鹹菜湯。習慣了前幾天肉菜的知青們都提不起勁兒來,雖然這才是知青點正常的夥食水平。

程遙遙忙著喝了兩口鹹菜湯,努力把窩窩頭咽下去。韓茵也嘀咕:“這個月的糧食快吃完了吧,鹹菜裡一點油都沒,噎死我了。”

不是少油的問題,是沒了那股讓人舒服的味道。程遙遙皺皺眉,這程諾諾昨晚累著了,也不起來曬月亮了,搞得飯菜這麼難吃。

新蒸的窩窩頭味道還行,挺暄軟,程遙遙趁熱吃了一個,喝了大半碗鹹菜湯。她去廚房拿了兩個新蒸的窩窩頭,裝了幾筷子鹹菜,跟韓茵道:“我中午回不來吃飯,你跟張曉楓幫我領了。我這裡先把中午的份兒裝走啦。”

韓茵爽快地答應了。食堂的窩窩頭可是五分玉米麵三分蕎麥麵呢,還有一份加肥肉片炒的青菜!

大家夥吃完飯,程諾諾留下來收拾碗筷,其他人有說有笑地去上工了。今天多雲,天氣倒是涼爽,很多村民已經在田裡忙活了。

程遙遙一眼就看見了謝三。他高高的個子,穿著件破褂子也比彆人顯得精神,正跟大隊長林大富說話。林大富指手畫腳地說,謝三沉默地聽著,偶爾搖頭。

程遙遙抱著懷裡的飯盒,輕快地跑過去,叫道:“大隊長,謝三哥!”

謝三沉默地看過來,林大富應了一聲,打量程遙遙。程遙遙今天穿著一件天藍色小上衣,顏色像是從天空裁下了一塊,襯得皮膚更是雪白,美得叫人恍神。

林大富看著程遙遙,覺得自己昨兒的決定是太莽撞了:“程知青啊,昨天讓你去大豆田乾活的事兒……”

“挺好的!我覺得大豆田乾活適合我,比下田插秧強。”程遙遙一口打斷林大富的話,笑吟吟道,“多謝大隊長照顧我!”

“是……是嗎?”程遙遙甜甜的笑容把林大富的話都堵了回去,他撓了撓頭,對謝三道,“那你照顧好程知青。”

謝三“嗯”了聲,提起工具率先轉身走了,程遙遙就跟在他身後,鞭梢一甩一甩。

一個是穿著破爛,沉默陰鷙的地主家狗崽子,一個是穿著新衣裳,嬌滴滴的城裡女知青,兩人一塊兒走過田埂,叫水田裡乾活兒的人都看傻了眼。

“媽的,這謝三兒走啥運了,大隊長派這麼個俏活兒給他?”

“咋能讓程知青跟地主家的狗崽子去下地,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嗎?”村裡的二流子林狗蛋涎著臉道,冷不防被砸了一臉泥水,“哎喲,誰砸我?!”

林家駿黑著臉瞪他:“是我,咋地?”

林家駿是大隊支書的兒子,林狗蛋還能咋?忙賠笑:“沒咋,沒咋。”

旁邊人知情,笑道:“家駿,你咋不讓你爹跟大隊長說聲兒,讓你帶程知青去乾活兒。這種俏活兒咋也該留給自己人啊。”

林家駿狠狠把秧苗砸水裡,他能沒說嗎?才開口就讓他爹用鞋底子抽了,讓他彆打城裡知青的主意!

有老成的人道:“一天拿五個工分兒,還不能吃午飯,這俏活兒給你,你要?”

眾人都閉嘴了。這種又累又吃虧的活兒,除了地主家的狗崽子,誰樂意乾?

隻有林狗蛋哼哼:“地主家埋著好幾壇金子呢!不稀罕這三分五分的。”

甜水村的老傳言了。一個從前在謝家當長工的傳出來,說謝家埋著幾壇金子。可當初chao家的時候,謝家裡裡外外翻了多少遍,謝三娘陪嫁的拔步床都讓搬走了,柱子上的金箔也刮了下來,還能有什麼金子剩?

可財帛動人心,起初謝家時不時就要被翻一遍,直到謝三長大了。才十五歲的少年,被打得滿頭是血也不屈服,死死擋在自己奶奶跟妹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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