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遙遙撲哧笑了:“我做的不酸,等做好了給你嘗嘗就知道了。”
孩子們麵麵相覷,顯然不信這楊梅曬成乾兒了還能好吃。不過既然是遙遙姐的要求,他們就甩開膀子乾唄。
到了下午,大家的肚子餓了,躲在溪邊的樹蔭下吃午飯。幾個孩 子各自拿出家裡帶來的乾糧,家境最好的林為民拿的是雜糧饃饃,其餘孩子都是野菜和雜糧一起捏成的團子,這也是村子裡最普遍的做法,野菜也能充饑。
隻有明明拿著個野菜團子,一小口一小口吃得開心。可以跟小夥伴一起玩,彆的孩子不再排斥他了,這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五個孩子,三種等級的口糧,不過他們並不在意,都大口大口吃得香甜。程遙遙掏出自己帶的三合麵饅頭,一個掰下一半遞給明明,自己啃另一半。
明明愣了下,盯著那半個饃饃不敢接:“遙遙姐,我有乾糧。我媽說,說不能拿彆人的。”
“你今天幫我摘了這麼多楊梅,這是我給你的報酬,你吃完才有力氣幫我的忙對不對?”程遙遙笑眯眯,循循善誘。
“對,遙遙姐給你你就拿著。”狗蛋大聲道,他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沒注意到小夥伴在啃野菜團子呢?看眼手裡的饃饃,已經啃得差不多了,
下午的太陽越來越大,大家夥摘楊梅的熱情卻不減。狗蛋兒還跑回家拿了幾個筐子回來裝楊梅。
看著天色不早,程遙遙喊停了孩子們。這麼熱的天,她真怕給彆人孩子曬壞了。
孩子們倒是熱火朝天的:“咱們不累!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程遙遙唇角抽搐,村子裡的大喇叭天天播,孩子們學得也是一套一套的。
曬了一下午的楊梅脫了些水分,縮小許多。孩子們幫程遙遙把楊梅都收進筐子裡,加上下午剛摘的,也有滿滿三四筐子。
兩個孩子搬一筐楊梅,跟著程遙遙回家去了。這時候還沒到下工時間,他們避開大路挑小巷子走,把楊梅全運回了謝家的宅子裡。
當晚家家戶戶都冒出了飯菜,支書家的廚房今天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豬油味道,香得令人舌頭都要吞下去。
大孫子林為民拎著筐子跑回家,鑽進廚房就叫:“我餓了!”
王翠萍在灶前忙活著,笑嗬嗬道:“你二叔今兒帶了一塊肥豬肉回家,奶奶做了你最愛吃的香乾炒肉!”
“肉!”林為民衝過來伸手就要抓,王翠萍還來不及阻止他,就看見他自己突然收回手,轉身跑院子裡去了。
王翠萍一頭霧水:“這孩子怎麼了?肉放在麵前也不吃?”
院子裡傳來三兒子林家駿的聲音:“林為民,你小子抓牛糞去了,今兒居然主動洗手?”
林為民大聲嚷嚷:“我這叫講衛生,你懂什麼!”
王翠萍下巴差點脫臼:大孫子開始講衛生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獨是林為民,今兒一群熊孩子回到家裡,都開始認真洗手洗臉了。一貫洗澡跟殺豬似的小鐵蛋,還主動要求洗澡,讓他媽給他換身乾淨衣裳,真是驚掉了一地下巴。
程遙遙拎回家的東西也嚇了謝緋和謝奶奶一跳。
幾筐子楊梅,一背簍的知了猴,還全是孩子們給她背回來的。
謝緋傻了眼:“姐姐,這是你抓的?”
“當然不是,其他孩子們非要送給我的。”程遙遙仔仔細細洗著手,剛才不小心碰了一個知了猴兒,把她嚇壞了。
謝奶奶笑著搖了搖頭,謝緋倒是挺開心的:“哥哥上次帶了二兩豆油回來,可以炸知了猴吃了。”
聽到謝三的名字,程遙遙就有些委屈。她道:“我先去洗把臉。”
程遙遙洗完臉出來,謝緋正坐在台階上,打了水在清洗知了猴上的泥沙。
程遙遙有些驚訝:“你弄得挺乾淨啊?”
謝緋笑著道:“以前我們家吃不起肉,哥哥到夏天晚上會去抓知了猴吃。哥哥一晚上能抓一斤多呢。”
謝緋把知了猴清洗乾淨,一些已經脫殼而出的就扔給雞吃。知了猴富含蛋白質,雞吃了能多下蛋的。清洗乾淨的知了猴用鹽水浸泡起來,可以防止知了猴褪殼,二來可以讓知了猴入味,炸起來更好吃。
二兩豆油不多,得省著用。程遙遙往鍋裡倒了薄薄的一層油:不炸,乾煸。乾煸省油,火候掌握得好,味道不必油炸的差。
看著油冒出吱吱白煙了,把瀝乾水分的知了猴倒進去,輕輕煸炒,圓溜溜的知了猴就冒出吱吱的聲音,水分越來越少,變成比較扁圓的形狀。炸出來一大海碗,撒上鹽粒和粗製胡椒粉,那股濃鬱的香味兒不比肉差。
謝緋在一邊眼睛亮晶晶的:“比我哥哥弄的好吃多了!以前我們吃烤的,有時候就放在飯裡一塊兒蒸了吃。”
程遙遙心裡一動:“留一點給你哥哥吃。”
謝緋道:“哥哥也不知道哪一天才回來呢,留著都壞了。”
這倒也是。程遙遙有些失望地扁扁嘴,誰讓他不回家的,活該吃不到知了猴!
程遙遙讓謝緋把乾煸知了猴端走。她又炒了一盤青椒扁豆,一道絲瓜湯,主食是中午做好的雜糧窩窩頭。
一樣的家常菜,程遙遙做出來的味道就是特彆好。彆說謝緋,謝奶奶的胃口都好了很多。
程遙遙道:“奶奶,您喝點絲瓜湯,絲瓜湯也是潤肺清火的。”
“嗯。”謝奶奶喝了一口絲瓜湯,一股舒服清涼的感覺縈繞在胸口。這些日子以來,纏擾她幾十年的咳嗽漸漸好轉,這些天晚上她都睡得很安穩,居然沒有再咳嗽了。
謝奶奶對程遙遙和謝緋道:“這知了猴雖然好吃,上火的,你們也少吃一點,仔細臉上長痘。”
“不會的。”程遙遙輕鬆地道。
“對呀,姐姐皮膚這麼好,怎麼都曬不壞。”謝緋羨慕地看著程遙遙吹彈可破的臉,就算是出去曬了一天,她的皮膚仍然嬌嫩雪白。
程遙遙輕輕咳嗽一聲,欲蓋彌彰道:“我都躲在樹蔭下,沒有曬到嘛。”
這具身體就是頂級美人的配置,怎麼也曬不黑。加上這些天她拿靈泉當水喝,洗臉洗澡也都是用的靈泉水,皮膚更是細膩得自己都愛不釋手。
吃完了晚飯,程遙遙又拉著謝緋開始搗鼓楊梅。
除了下午曬過的那些,新鮮的楊梅要先衝洗,再用鹽水浸泡。程遙遙和謝緋兩個人忙得不行,謝奶奶嫌棄著:“成天閒著就淘氣,弄這麼多楊梅回來,怎麼吃?”
謝奶奶一邊抱怨,一邊挽了袖子來幫忙洗楊梅。她手腳其實十分利索,洗楊梅洗得很乾淨。
霞光裡,小小的院子變得格外熱鬨鮮活。
謝緋幫忙生火燒水。程遙遙把楊梅倒進鍋裡,煮開後撈去浮起來的白沫兒,再倒入白砂糖。這些砂糖是之前進城買的,叫謝三幫忙收著,這會兒正好配派上用場。
用糖水煮過的楊梅乾,再用米湯重新煮一遍,楊梅乾就增添了一道難以言喻的香氣,肉質也變得厚實有嚼勁起來。
酸甜的滋味兒漸漸在廚房裡彌漫開來,程遙遙雙手握著木鏟使勁兒在鍋裡攪動,忙得一身香汗。鮮紅飽滿的楊梅漸漸縮小,烏黑的楊梅乾裹著亮晶晶的糖汁,看上去分外誘人。
今天搬回來的楊梅起碼有七八十斤,輪流煮了三四鍋才好。熬出來的楊梅汁循環利用,最後還剩下了大半鍋。
程遙遙把楊梅汁倒進一個桶裡,吊進井裡湃著。楊梅乾則瀝乾水分,放在院子裡晾涼。
大家喝著楊梅汁,嘬著楊梅乾,坐在院子裡吹風。雖然累,看著滿院子的楊梅乾卻十分有成就感。
謝奶奶捶著腰站起來,道:“楊梅乾不要多吃,仔細泛酸水。”
說完,嘟噥著累壞了這把老骨頭,慢吞吞回屋去了。其實謝奶奶這段日子身體好了起來,乾些活兒反而覺得筋骨更鬆快,隻是怕縱了程遙遙的淘氣,嘴上總是不饒人。
程遙遙和謝緋對視一眼,都吐了吐舌頭笑起來。
程遙遙煮了幾鍋楊梅乾,累得身上酸酸的,坐了會兒就起身洗澡去了。今天沒有謝三給她提水,程遙遙跟謝緋兩人折騰了半天,才把水都提到雜物間裡。
程遙遙今天爬了山,又捉知了猴,很仔細地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洗乾淨,還往洗澡水裡加了許多靈泉。不知道是不是靈泉用多了,洗完澡時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她爬到床上躺著,聞著謝三殘留下來的味道,翻來覆去許久也睡不著,胸口又泛起了那股焦灼空虛的感覺來。程遙遙喝了半杯靈泉水,情況也沒有好轉,小荷葉甚至開始打蔫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遙遙哼哼唧唧地從床上爬起來,推門而出。
整座宅子空蕩蕩,悄無人聲,隻有月光灑落在院中。謝緋和謝奶奶早就睡下了,程遙遙趿拉著拖鞋,悄聲溜出房間,推開了謝三的房門。
謝三的房間讓給了程遙遙,現在這間很簡陋,被隔成兩半。外間擺著幾隻櫃子,放著一些藥材和皮毛,藥材清苦的味道和皮草膻味混合在一起,意外地符合謝三的人設。
裡間是睡覺的地方,掛著一塊布簾隔開,隻擺著一鋪很高的床,床上扔著一件褂子和枕頭。
程遙遙舉著煤油燈小心翼翼走進去,脫了鞋爬到床上。大床硬邦邦的,跟謝三這個人一樣,沒有半點柔軟的地方。
程遙遙像占地盤的小貓一樣到處聞了聞,謝三幾天沒有在家,床上屬於他的味道已經很淡了。
程遙遙在床中央躺下來,暈乎乎地翻了幾回身,最後拿起那件褂子抱在懷裡。褂子上帶著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還有謝三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氣和荷爾蒙味道。
程遙遙把臉貼上去,嬌嫩臉頰蹭著粗糙的布料,深深地吸了口氣,胸口焦灼的感覺終於淡了下去。程遙遙有點兒委屈,伴隨著謝三的氣息,終於蜷縮在床上睡著了。
巷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很輕。謝三披著月色,拎著一條豬肉和一盒子點心,從偏門開鎖進了宅子。一進院子先聞見了酸甜的氣味,令他唇角微微勾起。
他將那條來之不易的豬肉吊進井裡保鮮,又打水衝了個涼。經過程遙遙房門時,他站在門邊靜靜待了一會兒,隻覺披星戴月趕回來的辛苦一掃而空,心中無限寧靜喜悅。
謝三回到自己屋裡,摸黑將口袋裡的一卷鈔票塞進藥材格子裡。又拿起牆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肌肉上滾動的水珠。
謝三赤著上身走進裡屋。屋子裡有太多藥材的氣味,迷惑了五感。躺下去的瞬間,謝三才覺出不對勁,獵豹般猛地弓起身來,狹長眼眸精光暴起。
月色恰在此時灑入天窗,影影綽綽映出側躺在床上的身影。
淺白色睡裙如實勾勒曲線,裙擺被蹭得往上卷,一雙纖細長腿並著,雪白肌膚在月色裡散發出瓷器般的光澤。玫瑰色的唇微微張著,綢緞般的發絲迤邐披在胸前,掩去半邊春色。
她毫無防備地睡在男人的床上,臉頰還貼著男人的破褂子,很迷戀一般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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