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逡一看,就明白。
她這是打定主意不說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月明珠的光撒在他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龐上,虛虛籠下一層陰影,聲音並不愉悅,又隱隱帶著許久都未出現過的無奈之意。
“我不去。”幼崽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得一眼就能看穿裡麵所有情緒,“現在不開心,也笑不出來,回去的話,會被捉著問。”
少逡想起她身邊那些人,又想起了小時候她滿院子的哥哥,沉默地坐回長椅上。
“狻猊被暗害的事,是真是假?”他問。
南柚點頭,捏了捏鼻脊,道:“真的。”
“你身體可有受影響?”少逡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探了好一會,收回了靈力。
饒是用了那麼多的好東西,她的身體也依舊坑坑窪窪,像一個破舊的棉絮娃娃,外麵精致,裡麵一扯就爛,他的靈力遊走時甚至都不敢在一個地方過多停留。
南柚拍了拍他的肩,頓了一下,問:“你說,一個真正關心你對你好的人,在明知你受傷出事的情況下,卻先去關心另一個人,是不是很奇怪?”
少逡神色淡漠,稍稍一想,便摸到了邊,“是你那幾個表兄弟,還是穆祀?”
“妖族那幾個我沒接觸過,但若是穆祀,唯有一種可能。”
“什麼?”南柚下意識問。
“——那人有極高的利用價值。”
南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何以見得?”
“我與他,同一類人。他心中所思所想,我大約也能明白一二。”少逡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掌,笑意涼薄,不達眼底,“少時,穆祀同你的關係,比你我還要更親密些,你在他心中,你既是有利可圖的皇族姑娘,又多少有些特殊的情分,隻是這份特殊,能有幾成,便懶得揣測了。”
南柚才要說話,便被天邊的異象給震得吞回了肚裡。
無數顆拖著尾巴的流星自夜幕最高,黑暗最濃處墜落,像是一場盛大的煙花雨,洋洋灑灑,漫步目的地往地麵撒,卻又遲遲落不下來,在天空中醞釀,湧動,形成了一團團顏色絢麗的星雲,流動著星輝,漂亮得像一幅吞噬人心的古畫。
然而此時此刻,大家都明白這樣的異象意味著什麼。
須臾,那些星雲齊齊碎開,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道從中撕開,一道裂縫漸漸從中擴張。
“閉眼。”少逡的聲音陰鷙,帶著驅不散的寒意,話一出口,對上幼崽懵懂的眼,他歇聲,壓低聲音解釋:“那些靈雲裡積蓄的靈力太濃鬱,是開啟深淵門的主要力量,你身體不好,若是長時間直視,該被辣得流眼淚了。”
南柚拉著他的衣袖,乖乖地將眼睛閉上了。
星雲流轉,一道巨大的通天門若隱若現,仰望著那個方向的人,都開始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往裡吸扯,刹那間,鬥轉星移,顛倒乾坤,眼前皆是茫茫霧靄,靈魂與□□像是完全分割了開來。
等眼前終於能夠視物時,他們已經從深淵裡回到了星界的領地。
頓時,漫天的喧嘩聲起。
各大族,小門派都有帶隊長老過來查看清點人數,之後就是問這三年在深淵的收獲。
茫茫雪色下,一頭巨大的異獸載著一隻長相奇怪,稍顯圓潤的老鼠躍上石台,站在最高處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狻猊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抱怨地嘟囔:“右右就是性格太好,太善良了,以至什麼人都想湊近套熱乎。”
“對!把,把我們都忘了。”荼鼠小小的爪子握成拳頭的模樣揮了揮,下一刻,扭頭看自己細細長長的灰色尾巴,又開始垂頭喪氣:“他們,好看,比不過。”
狻猊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但聽了荼鼠這一句話,還是下意識招出了自己威風凜凜的金甲和祥雲,又把荼鼠從雲朵一樣的鬃毛上趕了下去,才挺起胸膛在烏泱泱的人頭裡掃看。
它眼尖,很快就在人群中發現了同樣在找人的南柚。
南柚跟少逡告彆後,在原地轉動了一圈,決定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再自己回宮。
下一刻,她被人擁著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母親。”南柚鼻尖嗅到熟悉的冷香,身體完全放鬆下來,像是幼鳥歸巢一樣眷戀地蹭了兩下。
流枘性子清冷,不喜人多喧鬨的場合,平素就連王宮舉行的宮宴也多是缺席,但此時,她身上流露出的柔和氣質,與這樣熱鬨的氛圍又毫不違和。
“讓母親看看。”流枘將小姑娘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而後心疼得蹙眉:“瘦了好多。”
南柚聞言,將頭埋在她的臂彎裡,小獸一樣的,模樣既憔悴又虛弱。
星主歎息了一聲,從流枘的懷裡將自從看到他開始就采取無視舉措的小姑娘抱起來,果不其然,鬨脾氣的幼崽踢了踢腿,以示抗拒。
他朗笑了兩聲,掂了掂她的重量,又讓她趴在自己的肩頭,問:“我們右右姑娘,還在生父君的氣呢?”
“不。”南柚閉著眼,吐出一個相當彆扭簡潔的字眼來。
“先回宮吧。”流枘看著南柚的模樣,握著她垂下來的冰涼的小手,擔憂地道:“孩子難受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解釋一下,文案與正文是相符的,隻是可能你們現在看著不像,後麵會像的。(狗頭)
這一更是補昨天的,今晚還有一更。
我去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