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抉擇(1 / 2)

惡毒女配翻身後 畫七 8190 字 3個月前

月色似一層薄若蟬翼的輕紗,披在人的身上,帶著水的涼意,不知名的飛鳥站在樹梢頭,歪頭啄著漂亮的尾羽,葉片因為夜風的加入,發出沙沙的摩挲聲。

這便是此刻院子裡唯一的動靜。

南柚從未在烏魚的眼神中,察覺到那樣複雜而濃烈的情緒。

僅一眼,她便知道,那些她想讓他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隻怕都傳到了他的耳裡。

好似,人在成長過程中,總會經曆各種情不由衷,各種身不由己,那些竭力想要保全維係的東西,往往會以一種叫人抵觸的方式碎裂開,像用墨水擦拭模糊的鏡子,越擦,越適得其反。

一聲烏魚哥哥,一聲右右,好似是兩人相見,唯一一句不需思考就能脫口而出的話語。

趕路的這幾日,烏魚的心裡翻江倒海的鬨騰,沒有一刻平靜。

從小到大,烏蘇對他總是嚴厲要求,在他心中,是一個威望深重的嚴父,父子兩日常並不親近,但不可否認,他的修煉,他的為人處事,都是烏蘇一點一點教給他的。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是重臣,亦是忠臣,他是烏家的驕傲,是能夠撐起蒼穹的天。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觸及橫鍍和清漾的事情上,他卻總是偏激而固執,近乎到了鑽牛角尖的地步。

在清漾傷害星界唯一繼承人的情況下,向王君諫言,替清漾求情;出手傷害孚祗,擺明了跟南柚唱反調,導致連降兩級,身體受刑;發現精玉靈髓,他親自前往赤雲邊,跟朱厭對峙,就為了將東西送去花界,交給清漾。

如此種種,荒謬得像是一場笑話,連他一個才成年沒多久的人都乾不出來,而他縱橫朝堂,經曆風雨的父親,卻毫無忌憚去做了。

這是在做什麼啊?!

說好聽點,叫沒腦子,說不好聽點,這是在跟星界王族作對啊!

他都不知道怎麼麵對南柚。

真的沒臉。

前段日子,她的生辰,烏魚忙上忙下,接待各族,又負責各種善後處理,人本來就消瘦了一圈,現在出了這樣的事,烏魚念及諸多,心緒不靜,加之沒日沒夜趕路,臉色蒼白,向來意氣風發的少年顯出從所未有的狼狽之意。

南柚側首,吩咐左右女使:“去燒一壺熱茶,要放三滴金露,等溫度差不多了再呈上來。”

女使福身退下。

烏魚神色頓時複雜得不像話。

她越是如此,他越是愧疚。

“右右,對不起。”

誠然,對不起三個字,對應烏蘇所做的事,實在是輕得過分,但此時此刻,他能說的,好像也隻有這麼一句。

南柚坐在石凳上,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遭,並沒有表露出意外或是吃驚的神情。

“你坐過來,站那麼遠,我還得仰著脖子看,今日累了一天了。”南柚用手托著腮,鬆散的黑發像是海藻般垂落到腰際,襯得她一張臉小小的,臉色瓷白。

烏魚無言,一撩衣袍,坐到了她的對麵。

南柚像是沒聽到他那句對不起,她笑著,朝他飛快眨了下眼,表情神態,一如從前,根本沒有烏魚一路上想象的疏離,冷漠,責怪。

她撥弄了下空間戒,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珠掉落在她白嫩的掌心裡。珠子黃豆大小,水滴形狀,裡麵一絲雜質也沒有,像是注著一汪水,滾動間,還能看出裡麵水流的軌跡。

馥鬱的芳香彌漫,占據了鼻腔裡每一個縫隙位置。

“手伸出來。”南柚聲音輕快。

少年手掌寬大,因為常年修煉,手握兵器,上麵布著幾個不大不小的繭子,但很乾淨,手指修長,形狀好看。

南柚將那顆水滴形狀的珠子輕輕放到他的掌心裡。

“這是精玉靈髓。”她的話語很輕,短短的幾個字,其中的意思卻無異於石破天驚。

“高級靈脈彙聚處,一共隻誕生了三顆靈髓,一顆在我這裡,一顆被汕恒哥哥服了下去,這是最後一顆,給你留的。”小姑娘下顎微抬,露出一副類似於看我夠意思吧的神情,眼睛亮亮的,等著他像往常一樣收起來,而後大讚她夠義氣。

烏魚喉嚨裡瞬間像是卡了一根刺。

他手掌慢慢合攏,將那顆珠子緊緊攢著,閉了下眼,又推了回去。

“右右,這太珍貴,我不能收。”他聲音半啞。

“做什麼你?”南柚擰著眉,看著那顆珠子,“不收我的?”

烏魚垂著頭,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他性子向來外向活躍,話也多,平時都是他一個人在嘰嘰喳喳,說完這個說那個,今日這樣沉默低落,跟從前判若兩人。

“我都知道了。”烏魚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王君的旨意,已經下達烏府了。”

南柚也跟著沉默下來。

氣氛凝滯。

“你覺得你父親的所作所為,不該得到這樣的警示?”不知過了多久,南柚輕輕反問。

“清漾傷害狻猊不成,反被識破,你父親為她求情,讓父君免她死罪;我大力栽培孚祗,封王軍指揮使,他枉顧法紀,對孚祗下死手;在得到懲罰之後,他立刻前來赤雲邊,想要強搶精玉靈髓,送給它族皇族血脈?”南柚抿了一口茶,眼睫垂下來,她問:“烏魚哥哥,你知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烏魚不是涉世未深的孩童,南柚說的這些,他怎麼會不明白。

他心裡明鏡似的。

“你父親對我,十分不滿。”南柚扯了下嘴角,陷入回憶中:“小時候,我常去找你和汕恒哥哥玩,相比汕豚叔父的慈和,你父親麵對我時,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你當時跟我說,你父親對誰都是這樣,嘴硬心軟,隻是不善表達,我便也當了真。”

“現在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南柚抬頭,與烏魚對視,認真道:“他為臣,我為君,若君臣勢同水火,誰走?誰留?”

少了一個臣子,很快有第二個,第三個頂替上來。

但少了一個南柚,星界上哪再去找一個繼承人?

南柚雖未明說,但意思卻已經再清楚不過。

“烏魚哥哥,你不必同我說道歉。”南柚見他想開口,先一步打住了他的話,“你無法代替你父親說這句對不起,我也無法代替被傷害的孚祗原諒他。”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更沒有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