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不為所動，隻是思索著。
選另一個人當手下……
‘另一個人’，是指敦嗎？
那芥川怎麼辦？
太宰治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對芥川說過的某句話：如果當初把你撿回來的織田作的話，他肯定不會拋棄你，肯定會有耐心地教導你。
原來是這樣嗎？
如果是織田作收養芥川的話……
肯定比他收養更好。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幾乎陷入昏迷的少年一眼。
他正準備抬步從他身旁走過。
視線掠過，在看到某處時，太宰治的目光停頓了一下。
彎下腰。
***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原中也穿著紅色襯衫、黑色西裝，帶著黑色的帽子，在偌大的首領辦公室裡焦躁地來回踱步，語氣粗魯地對著空氣罵了好幾句。
這裡他很熟悉，但此刻卻有些陌生。
它四麵八方都是黑色的，並不像他印象裡的那樣，會有一整麵能看到橫濱街景的落地窗打開，讓辦公室內充滿光明。
這裡充滿著死亡的氣息。
像極了某個繃帶混蛋身上的氣息。
“那個混蛋……”中也腳步一頓，盯著黑色的牆壁，臉上露出不悅和凶狠。
“等一下！”
“這件事該不會就是他乾的吧？！”
果然應該揍飛他！
“乾部大人，歐洲分部派人送來交涉信函。”
外麵有人找他。
“稍等。”
中原中也瞬間失去了控製權，仿佛有一個更加成熟更加強大的靈魂壓製了他，讓他隻能成為一個旁觀者。
他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用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領和袖口，然後冷靜地走過去打開門，熟練地處理那些他完全無法想象的事物。
中原中也努力偷聽了半晌，莫名有些頭暈：怎麼還涉及到了軍閥？政府？大臣？
司法、物流、銀行、城市開發……
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真的隻是一個黑手黨，而不是一個新興的國家？？？！
這位最高乾部正在做的事情，簡直和一國總理沒什麼不同。
坐在那裡的青年太過優秀了，以至於中原中也有一瞬的恍惚。
……這真的是他嗎？
“你在懷疑什麼？”
正在工作的青年動作流暢地在文件上簽字，然後把其中更重要的部分單獨放到一邊，似乎是要留給地位更高的人審批。
中原中也震驚：？？？
這是在和他說話？
他居然察覺到了自己？！
“顯而易見。”
青年在批閱文件的空隙中騰出一隻手，順手翻開桌角的一麵翻蓋鏡子，光滑的鏡子映照出他的容貌。
那是和中原中也相差無幾的臉，不、或許該說一模一樣。
隻是氣質上略微有點差異。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所穿衣服的不同。
青年用無匹銳利的視線瞥了眼鏡子：“我可不是精神分裂的白癡，會和空氣對話。”
中原中也扯了下嘴角：總覺得這人是在嘲諷他，但他沒有證據。
中原中也從來不怕事。
他敏銳地聽出了青年話中的友善，得寸進尺地冷哼道：“所以，果然是你們搞的鬼！”
“彆胡說！和我可沒什麼關係。”
青年眉頭往下一壓，那雙藍色的眼睛裡透著屬於最高乾部的威嚴和冷酷。
“我並不執念過去，這點你很清楚。”
過去……
接收到提示的中原中也若有所思。
雖然總是被太宰治戲耍，但這不代表中原中也傻，他隻是沒有太宰治狡猾而已，對比其他人，他絕對是聰明的那一個。
中原中也冷笑。
誰會和那個繃帶混蛋比？！
那家夥身上有八百個心眼，橫濱海裡的漩渦都沒有他的心眼多！
但要是比實力……
十個太宰治加一起也不夠他揍的。
中原中也是‘一力降十會’的忠實擁護者。
既然有著絕對的實力，為什麼還要動腦子？
“不用浪費時間胡思亂想，反正你也猜不透那個人的想法，不如直接在見麵的時候把他打個半死，我非常期待你采納這個建議。”
青年低沉的音色裡摻雜著幾分愉悅。
話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兩人不要太清楚。
除了那個總能找茬挑起他們腦子裡那根弦的太宰治，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嗬，會如你所願的！”
“合作愉快。”
青年勾起唇角，手腕來回移動，堅細的筆芯在紙上劃出一道道有力的線條。
仔細看去，他把信件中寫著太宰治名字的地方給塗黑了。
密密麻麻。
也不知道這是對首領隱秘的保護措施，還是出於某種私人的情緒。
***
不遠處。
澀澤龍彥和費奧多爾正在樹下等著太宰治。
“太慢了吧。”
澀澤龍彥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語氣慵懶地質問。
費奧多爾微笑著表示理解：“畢竟是自己的弟子嘛，很正常。”
剛才開拍的時候，澀澤兩人直接被排斥了出去。
雖然因為劇本裡沒有寫他們的戲份，所以不能出現在芥川麵前，但隻要他們不出聲，不被發現，就能留在附近。
這可是太宰治師徒難得的好戲，哪怕不說話也要留下來啊！
當然，那些都是附帶的。
更重要的是從中撈取信息。
費奧多爾懷疑這是個真實存在的世界，澀澤龍彥則是懷疑和時空有關。
總之，這個世界雖然不一定真實，猶如幻影，但它卻是存在過。
多有趣。
一個被人拚命留存下來的假象。
披著黑色風衣的太宰治垂著手，像是在樹林裡散步，緩緩走過去，他眯眼看著兩人：“你們是沒看劇情提示嗎？沒演完，我走不了啊。”
澀澤龍彥赤紅的眼瞳漫不經心地瞥過來，裡麵掠過一抹鮮明的不屑：“彆說這種笑話了，你會照劇本演？不試探一下，可不是你的風格。”
“沒辦法，受製於人嘛~”
太宰治攤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比夜晚的星辰還無辜。
費奧多爾十分嫌棄太宰治這個完全就是在敷衍他們的演技，直接把圍巾甩給他。
“給你，現在應該可以了吧？”
腳底下的提示已經變成了【第二片場】，箭頭指向另一邊。
太宰治接過圍巾，卻並沒有馬上戴上，蹙著眉，似乎在想什麼。
費奧多爾疑惑地看著他：“你在猶豫什麼？”
“不……沒什麼。”
太宰治移開目光，拿著圍巾的手微微一緊。
一個他之前一直在回避的問題擺在麵前。
如果這個世界的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那中也豈不是變成了他的手下？？？！
一想到那個畫麵，太宰治就忍不住深呼吸。
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