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著麵前人山人海的遊樂場,又看了眼身後的人群。
“進去啊。”
身後的澀澤龍彥走過來，甩了下手裡的票，示意他們不用排隊了,可以直接進去。
費奧多爾笑了一下,已經錯身走到前麵了。
自認這是小孩子才喜歡來的地方的毛利小五郎剛停下腳步，嘴裡泛著嘀咕,然後就被他女兒和閨蜜雙雙推了進去。
“爸爸快點！彆堵在這裡！”
柯南歎了口氣，隻得跟上，還不忘把站在原地的太宰治給帶上。
被拖走的太宰治：“…………”
所以,為什麼會發展成這種狀況？
這事還要從那天電影首映後的熱搜說起。
最開始那條說甜的熱搜，有貝爾摩德的幾分功勞，她是真的把澀澤關於奪取輿論的話放在心上了。
因此看了一場隊友好戲的澀澤龍彥非常滿意，甚至專門因為這件事回了一趟地下酒吧。
就為去誇她。
莫名其妙就被表揚的貝爾摩德：？？？
她會發那個熱搜,單純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吃刀。
更彆說,他們這位顧問還在裡麵演了一個被人暴打的boss,即便知道是演的，但哪怕隻看那個畫麵,她都覺得有點爽。
當然，這個小心思肯定不能說出來。
貝爾摩德本來都做好了澀澤龍彥結束拍攝後會過來再威懾他們一頓的準備。
萬萬沒想到————
“做得不錯，女士。”
音樂中，他們看到從台階上走下來的顧問，換了一身同樣修身端正的黑色西裝,扣子扣到最上麵,白色的長發被和上次不一樣的黑色發帶編起來服帖地束縛在腦後，手指上佩戴的戒指倒是沒換。
站在酒吧的冷光中，給人十足的禁欲感，甚至有種透明琉璃的易碎感。
但當他抬頭時,那雙劉海下露出的無情赤紅瞳孔就像是能吞噬黑暗的無聲巨獸，隻是恰好掠過你，就能讓你頭皮發麻，兩股戰戰，本能地知道不敵，下意識想要逃離他的注視。
又來充當酒保的安室透瞥著那些默默換了位置試圖遠離他們的底層成員，知道他們都是被凶獸氣息震懾的雜碎，派不上什麼用場，遂將平靜的目光轉回澀澤龍彥身上。
顧問居然沒生氣？
他還以為澀澤龍彥的第二人格在知道熱搜後，會衝過來罵他們一頓。
“畢竟是顧問提點過的。”貝爾摩德將功勞推回去。
雖然被誇獎了，但她不知道自己這次那裡做得不錯。
莫非是指她給《BEAST》增加的熱度嗎？
但她故意指鹿為馬，把悲虐的電影說成是甜寵，騙人入坑，正常人都知道這種宣傳明顯有問題，這人卻誇她。
真的不是故意來諷刺的嗎？
還說是，他喜歡欲抑先揚，先表揚她一句，下一句就要翻臉了？
澀澤龍彥看出了貝爾摩德的迷惑，薄唇輕輕揚起，一股壓迫感從他身上溢出。
“輿論，就是控製。對錯？那不是他們該有的東西。”
看著這副表情，安室透拿著杯子的手微抖了一下，未知的恐懼侵襲他的脊背。
他甚至有種這人不是人類、而是在另一個層麵俯視著他們的錯覺。
澀澤龍彥看著這兩個在他氣息下沒有後退的人，起了幾分教導的心思：“我們要掌控的是輿論，而非真相。”
“要知道，人類是愚蠢的、無能的，他們根本沒那個腦子探索真相，所以，我們不需要費力去隱藏不重要的真相，我們隻需要讓他們生活在我們給他們創造的謊言中就可以了。”
輿論說電影是甜的，那電影就是甜的。
隻要足夠多的人這麼說，那麼大家就會潛意識覺得這部電影很甜。
直到你真的親自走進影院，認認真真看完這部電影後，才有可能推翻一直以來都是錯誤的輿論。
但是，當這個謊言換一個難以走進的‘電影院’時，誰又有意識和能力堪破背後的真相呢？
澀澤龍彥的話語就像掀開了一道恐怖的封印。
貝爾摩德的心口瞬間泛起涼意。
她直接就代入了他們的組織，如果他們掌控所有輿論，哪怕當眾殺人也等於沒殺人。
因為，所有沒親眼看到真相的人都是瞎子聾子，隻能被動接受他們給與的信息。
哪怕有聰明人表示懷疑，也隻會被人海淹沒，或是被他們發現，上門滅口。
隻要他們真的能掌控所有輿論。
一種能夠顛倒黑白、翻雲覆雨的巨大能量，在他們眼前顯現。
“顧問，輿論真的能讓他們永遠生活在謊言中嗎？不會有人懷疑嗎？”安室透咬了下牙，穩住心神，直視澀澤龍彥的眼睛。
男人的紅瞳裡泛起奇異的笑容，就像給白雪公主送蘋果的惡毒皇後。
“天上的是太陽，腳下的是地球，春夏秋冬，白天黑夜，黑手黨是壞人，壞人就要被抓起來，這不就是你們一直以來的信仰嗎？”
安室透心臟猛地一跳。
大腦的思維都停滯了，空白了一瞬。
他不會是看出來……什麼了吧？
後半句的反問就像他對自己的欺騙一樣。
“誰會懷疑自己的信仰呢？”澀澤龍彥眯起眼。
又不是每個人都是費奧多爾那個家夥。
魔人是利用，這些人是被利用。
可不能相提並論。
“好好學，這些都隻是最低級的。”
澀澤龍彥點到為止，既沒有繼續嚇唬安室透，也沒有繼續PUA貝爾摩德。
就當他拿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
“那、最高級的，是什麼？”
安室透問了出來。
澀澤龍彥波瀾不驚的眼神移了過去，竟然能從他的眼底看出幾分期待來：“最高級的，那當然是————”
“你懷疑過這個世界的真實嗎？”
白發的男人嘴唇開合，恍若惡魔的低語，在引誘純潔的物種墜落。
呼吸停滯。
寂靜無聲。
“啪！”
澀澤龍彥合上手中的懷表，清脆的聲音驚醒了兩人。
“回見。”
男人不等他們有什麼反應，也不解釋剛才所說之言的用意，極其我行我素地來了又走。
就好像，他來這一趟並沒有什麼深意。
***
在澀澤龍彥去酒廠逛了一圈的時候，費奧多爾也沒閒著，往柯南家跑了一趟。
然後就帶著遊樂場的邀請回來。
太宰治想都不想就拒絕。
“和你們幾個一起去遊樂場？不去！不去！”
和魔人白麒麟去遊樂場，那個遊樂場還能活？
想想都糟心。
更彆提，除了這兩人，還有柯南等人。
自從和白鳥警官等人熟悉了之後，他現在嚴重懷疑，柯南的異能和異能特務科裡某個人的異能相似，都是和犯罪有關的，還極有可能是不需要接觸的因果類型。
那他若是跟過去，豈不是又要充當保險裝置了？
太宰治暫時不想回憶當初他洗白的那兩年都幫官方做了什麼！
反正不去！
“不想去也可以。”
費奧多爾忽然顯得很好說話。
太宰治本來都準備走了，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回頭警惕又嫌惡地看著他。
“……想都彆想！”
費奧多爾一臉純淨地撲閃著眼睛：“哎~你說不去遊樂場，我也沒強迫你啊，白麒麟也都看到了，對吧？”
攜帶著一身黑暗殘酷的澀澤龍彥恰好回來。
“砰”。
隨手關上大門，澀澤龍彥抬手抽掉背後紮頭的黑色發帶，甩了一下長發，白發落滿肩頭，瞬間衝淡了那抹怪物的氣息，平添幾分安寧乾淨。
他用餘光瞥了兩人一眼。
“是沒強迫。二選一，遊樂場還是心理診所。”
“…………”
太宰治再次強調：“我沒有心理問題。”
他身心健康，謝謝。
說了無數遍了，自殺隻是愛好，不是目的！
沒有影響到任何人，他愛好自殺不可以嗎？
真死了才會有影響。
但他又不會死。
你們兩個死了，他都不會死！
“是嗎？”澀澤龍彥不置可否，腳步輕輕地走過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跳樓是真跳吧？”
自願赴死，真是浪漫啊。
回想起那晚夕陽下壯闊的一幕，澀澤龍彥的靈魂深處也不由湧上一抹戰栗。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和太宰治，還真有可能是同類。
“又沒死。”太宰治不承認。
澀澤龍彥回頭看他：“這種話說出來，你不心虛嗎？”
不管有什麼彆的計劃，起碼在哪一瞬間，在那個世界的客觀上，太宰治死了。
幾十層的大廈，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存活。
更何況，他和魔人當時就在現場，就在攝像頭的另一邊看著，這是完全無視了他們的智商嗎？
真死假死，他們還能分辨不出來嗎？
太宰治回視，眼神清澈：“不心虛。”
總之就是不承認。
澀澤龍彥轉過頭，不再看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嗤笑。
膽小鬼一個。
他又不會誇他，怕什麼？
有時空見證，卓絕而偉大的功績就擺在那裡，豈是不承認就能抹殺的。
真是死鴨子嘴硬的膽小鬼。
旁觀的費奧多爾插話：“我對靜靈庭倒是很感興趣。”
“那你可以去試試啊。”
太宰治眼神奇異地看著魔人。
第一次聽說有人對死亡後的世界感興趣。
不過，如果是魔人的話，或許過程會很有意思。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想象著那樣的畫麵。
“以後也許會去，但不是現在。”費奧多爾不受煽動，也不受話題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