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四年前(1 / 2)

魏延臉色煞白,雙手不自覺捂著腹部不停嘔吐,密密麻麻的冷汗隨著額角,緩緩從臉頰滑落,哪怕深呼吸,也沒辦法緩解胃裡的反應,反而因為鼻尖的血腥味,讓他整個人越發肌肉緊繃,麵色難看。

蘇糖衝進洗手間時,看見的就是魏延捂著腹部,神情憔悴嘔吐的模樣。

哪怕平日裡這人麵無表情,神情清冷,可是生理帶來的條件反射,卻是怎麼著也遮掩不住!

蘇糖仔細觀察了一下魏延臉色,想給對方把個脈,可手才剛伸過去,卻被魏延伸手擋住推了回來。

魏延聲音低沉而壓抑,還帶著幾分厭倦與低迷道:“蘇醫生,不用了……老毛病而已,等會休息一下就好。”

從胃裡翻湧向上的胃酸,灼燒的喉嚨有些生疼,令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

渾身上下透露出的抵抗情緒,讓蘇糖下意識蹙了蹙眉,緩緩將雙手收回。

蘇糖歎了口氣,不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家裡的事情被外人知曉。

她明白這一點,也就不再多說,隻是想了想對著旁邊保鏢道:“你們等會替魏先生按壓足三裡,和內關穴……能夠有效緩解嘔吐的情況,另外這段時間就不要吃東西了,如果餓了也請等明天再說。”

蘇糖給保鏢簡單講了一下兩個穴位的位置,又看了看還吐得昏天黑地,滿臉蒼白的魏延,隻能無奈歎了口氣離開魏家。

…………

晚上蘇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腦子裡不由自主想起魏母與魏延說的那番話,還有魏延滿臉慘白的模樣。

直到第2天一大早蘇糖照常敲開魏家房門,前往魏家給魏延施針時,蘇糖這才發現昨夜說沒事,隻是老毛病的魏延,滿臉頹靡慘白,眼睛下方還帶著一圈圈青黑,床邊還擺著各式各樣的工作文件。

看模樣顯然是昨天一夜未睡,通宵工作。

因魏母上門,連夜趕回來的老管家福伯也有些神情憔悴,但臉上更多的還是對魏延的擔憂以及心疼。

蘇糖站在房門前,看著福伯端著早餐放在魏延身邊,輕聲勸道:“少爺,早餐多多少少還是要吃點,蘇醫生不都說了嗎……您這病得多吃東西,氣血充盈才能好。”

“不了,我暫時不想吃。等回頭餓了再說。”魏延目光輕輕掃過餐盤裡的食物,看見米粥裡紅色的瘦肉,才壓下去不久的惡心感,再次猛然上湧,令他本能調轉視線,再次拒絕道:“趙秘書,幫我將這些食物端走,我沒什麼胃口。”

“不行!”

福伯皺眉,衝著想要上前的趙秘書狠狠瞪了一眼。

“這……”

趙秘書隻能尷尬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看了看魏延,又看了看福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蘇糖看著房間裡對峙的三人,眉頭緊蹙。

尤其當她視線看向魏延時,對方渾身上下的清冷疏離,就像是當初她第一次在門診走廊裡見到的那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卻又倨傲冷漠。

蘇糖想了想,拿著針灸包上前兩步,蹙眉道:“魏先生,我之前一直以為您是潔癖比較嚴重,厭惡血腥沾染上衣物。可是現在看上去,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中醫講究三分治,七分養。”

“我能治好患者身體上的毛病,但如果您心理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身體恐怕到頭來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如果不是魏先生之前一直不吃東西,身體太過虛弱,以您的情況。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能夠康複大半,能夠手持拐杖在外行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依舊需要保鏢秘書推著輪椅上下樓。”

蘇糖神情嚴肅,語氣並沒有過多責怪,但卻依舊嚴肅道:“正所謂怒傷肝,肝氣犯胃,這不但會讓你出現胃痛嘔吐,而且會讓人半夜心煩氣躁睡不著,出現失眠。”

“更彆提憂思太重,患者過度焦慮,說不定還會導致女子月經不調,男子陽痿早泄……”蘇糖摸摸下巴,這表情彆提有多嚴肅,多糾結了。

福伯:“…………”

趙秘書:“…………”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房間裡有些嚴肅的氣氛,一時間因為蘇糖這句話而有些凝滯。

趙秘書不自覺乾咳兩聲,小小後退兩步,努力假裝自己剛剛什麼也沒聽見,福伯下意識也跟著往後退了退。

隻有魏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將它摘下放在床頭,深深看了一眼蘇糖,壓低了嗓音輕笑一聲。

那股渾身上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疏離,似乎也隨著這身輕笑,瞬間散開。

“蘇醫生,我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中醫書。”魏延薄唇輕啟:“如果我沒記錯,書上說的是‘思則氣結,脾胃不佳,會出現胃部和腹脹情況’,而女性的月經不調與男性陽痿是因為——‘恐則氣下,腎氣不固,心腎不交’,也就是說隻有恐懼才會讓患者腎氣失調,出現男女不孕不育的情況。而思慮……不會。”

魏延說話慢條斯理,就像是已經在醫院裡工作了好些年頭的老醫生。

被患者戳穿,蘇糖也不惱,反而眨眨眼,笑眯眯說道:“沒想到魏先生工作這麼忙,竟然還有時間看中醫書。不過魏先生既然知道不良的情緒會導致身體不適,出現各種反應。那我們就更應該儘早解決這些問題……如果不介意,魏先生可以將事情說出來,有些事一個人壓在心裡,憋久了總會出現各種問題。”

“如果你覺得我和趙秘書待在這裡不太好,你可以和福伯私底下聊一聊。”

這些日子的相處蘇糖也知道,福伯對於魏延是不同的,對方更像是魏延的長輩一樣。

與長輩聊一聊這些事情,想必魏延應該可以接受。

不過……

魏延卻沒有直接回答蘇糖的話,反而用烏黑的眼眸凝視了蘇糖片刻,最後長長歎息一聲,垂下眼眸:“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以前確實,對當年的事情不想多說。

但現在過了4年,連他的病都快好了,也沒什麼不能說。

“4年前,也就是昨天那一日……我出了場車禍,而開車撞我的人剛好就是魏澤。”魏延側頭,陷入回憶,目光緩緩眺望著窗外逐漸升起的太陽,聲音不疾不徐,簡單說起當年的事。

大約十年前,魏父去世,在父親沒有立遺囑的情況下,魏氏集團被按照法律進行分割。

魏氏集團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魏母首先拿到了其中50%,然後再將剩下的50%按照魏母,魏延兄弟兩人,以及魏老爺子與魏老太太五人份進行再次分割,五人平均每人拿到公司10%。

魏澤作為長子,且又是從小和魏母一起生活。

因此,魏母將手頭60%的公司股份給了魏澤……

於是,手持公司70%股份的魏澤,成了公司董事!

當初整個魏氏集團的市值估價大約在20億左右。

可魏澤不善經營,且又好大喜功,僅僅隻是幾年功夫,公司便大麵積虧空,欠下大筆外債。

然而手持魏氏集團30%股份的魏延,則在這段時間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且攀升速度極快,幾乎幾個月市值估價就能翻一倍,到了後來兩家公司的市值估價,居然相差無幾!

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兄弟雙向對比,差距明顯。

魏澤越發厭惡魏延的存在……

“我也沒想到當初魏澤,居然有了殺人滅口,拿我遺產填窟窿的想法……”魏延低笑一聲,聲音飄忽的就像天邊的雲朵,好似風一吹就能散開。

蘇糖趙秘書三人看向魏延,福伯早已站在一旁微微抹起眼淚。

隻有魏延低沉沙啞的嗓音,依舊在房間裡低低飄蕩……

一次出差,讓魏延被人綁架,綁匪將他丟進了一個黑不隆冬的地窖裡,足足待了十幾天。

“我原以為那些綁匪是想要錢,在沒拿到錢的情況下不敢放我,也不敢殺人……”

魏延垂下眼眸,徐徐道:“沒想到後來我才知道那些綁匪,是收了魏澤的錢。故意將我關在地窖裡,每天給我一點點食物,餓不死,也吃不飽。”

那個地窖又黑又臭,他很長一段時間,隻要一閉眼,夢景全是那糟糕的場景。

饑餓,黑暗,孤獨,腐臭……

魏澤想看的就是他狼狽跪地求饒的模樣。

“可是……?”蘇糖蹙眉,有些疑惑。

她不太懂這綁架與潔癖嘔吐有什麼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