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武夫(十一)(1 / 2)

那太醫摸著胡子反複掐脈, 最終笑著朝帝後說道:“昭武侯夫人並無大礙, 她隻是有喜了, 月份尚淺,夫人身子又有些虛, 因而憂懼之下, 這才暈倒了。”

邵瑜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驚, 瞪著一雙大圓眼,朝著蘇心芙道:“美人娘娘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 心怎麼這麼惡毒, 非要一個懷相不好的孕婦進宮照看你?”

邵瑜話說的不客氣, 皇帝還沒說什麼, 皇後就已經輕斥道:“小五, 慎言。”

邵瑜立時朝著皇帝請罪,道:“陛下, 微臣向來口無遮攔, 若是說錯了什麼話, 得罪了美人娘娘, 還請陛下責罰。”

皇帝自然不會因為他這麼兩句牢騷話就責難, 且蘇心萱麵色蒼白確實懷相不好, 而對比之下, 一樣是通過昏倒而檢測出身孕的蘇心芙,臉色倒要紅潤許多。

皇帝也不想看邵瑜繼續跟蘇心芙吵起來,最終說道:“侯夫人入宮照看安胎一事, 就此作罷,且依皇後之言便是。”

太後篤信佛教,長期在後宮深居簡出,此次因著偶感風寒的緣故,並未參加這次宮宴,從太後那裡請人來照看蘇心芙,也算是十分抬舉蘇心芙了。

宮宴結束之後,一直到二月裡,蘇心萱都沒有再出過邵府的門,因著她懷相不好,這一胎也不是原劇情裡曾經有過的,邵瑜便格外的小心,生怕出了什麼意外,為此他還特地請了兩個擅長保胎的大夫長居府中。

蘇心萱懷孕之後,邵瑜大多數時間都住在書房,並非他不願意陪著蘇心萱,而是他開年公務繁多,每日都要早出晚歸,不免要鬨出一些動靜來,孕婦本就睡的不安穩,風吹草動都可能被驚醒,邵瑜也不敢冒風險。

蘇心萱本來還擔心,懷孕之後,邵瑜就要給旁的丫鬟開臉,這本就是一件常事,就連她父親那樣的人,也都還有兩個通房丫頭,但她因著心下的隱隱的抵觸,便沒有提要給邵瑜納妾之事,而邵瑜卻也好似渾然不知這事一般,每日裡下了衙在主院吃了晚飯,又陪著蘇心萱在院子裡溜達兩圈,就直接回了書房。

邵瑜的書房,彆說丫頭了,就是一隻母蚊子也飛不進去。

蘇心萱嫁給邵瑜這麼久,勉強也算摸清了這個武夫的脈,他願意做的,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他不願意的,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按不下去,邵瑜不提納妾之事,顯然心中是沒有這個想法,如此一來,蘇心萱就更不會提了,

相較之下,蘇心芙的日子卻沒那麼好過了,她如今這一胎雖備受矚目,又有皇後盯著,倒是沒有人敢做陷害之事。

隻是,私底下的小動作卻不少,畢竟後宮裡,還有不少等著養一個孩兒的高位妃嬪。

蘇心芙感受到這種緊迫感,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塊砧板上的肉,四周群狼環伺,蘇家敗落,她無人可依,皇帝雖然看重她的肚子,對待她卻並未有多看重,因而她迫切的想要找到新的幫手。

黃天不負苦心人,她幾經輾轉,竟然與朝中禮部左侍郎張清搭上了線,張清是庶子出身,他的親娘是蘇心芙母親的庶出姑姑,除了這一層血緣關係,張清曾經得罪過馮國舅,馮國舅雖然沒有明麵上計較,但張清怕對方報複,自然不會支持太子,此時被太醫診斷極有可能生下皇子的蘇心芙,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

隻是對於蘇心芙來說,一個張清還遠遠不夠,張清雖然官階尚可,能夠提供的幫助極其有限,如後宮不可乾政,前朝也不便過多關注後宮,張清更多的還是提供錢財上的幫助,隻是,兩人之間隱秘的聯係,卻被邵瑜的耳目探聽出來了。

太子的天然身份,導致朝中支持者如雲,而蘇心芙想要從中殺出一條口子來,自然要兵行險著,今次的科舉,便是一次好機會,她自覺自己布局長遠,卻不知一切早就在邵瑜的預料之中。

三月份會試發榜,蘇信諾的先生程若荀因考試前“意外”感染風寒落榜,但他還來不及難過,便有憤怒舉子檢舉禮部侍郎張清科舉舞弊,提前泄露試題。

此事一出,滿京嘩然,當即便引起了朝野關注,而後更是出了“一萬一進士”的傳言,張清自覺行事十分隱秘,但那證據十分詳儘,猶如親眼所見一般,其中牽扯的除了張清,還有不少朝廷官員、豪商家的子弟。

這些子弟,平日裡倒沒聽說過有什麼文采,甚至還有幾個有紈絝之名,這次會試倒是榜上有名。

張清自是百般抵賴,但那些行賄的舉子,卻沒有多少能扛住嚴刑逼供。

單憑憤怒舉子一人,自然是無法攪起這麼大的風雨,邵瑜的人做了這麼一大票,但從頭到尾沒有露出痕跡來,蘇心芙失了張清這門助力,還隻當是自己運氣不好,暗恨之餘卻沒有聯想到邵瑜身上。

出了這樣的大案子,自然不能輕易了解,一直鬨了三個月,方才將沉寂下來,張清被判抄家流放,而會試也將在明年重開。

對於蘇心芙來說,不幸中的萬幸,便是沒有暴露自己與張清之間的聯係。

“昭儀娘娘,令尊身死未滿一年,娘娘卻滿心歡喜的懷著仇人之子,不知娘娘的父親若泉下有知,該作何感想。”

已經被晉升為昭儀的蘇心芙,被人這般直白的揭短,微微向後退了兩句,看著麵前低著頭身形有些佝僂的太監,厲聲問道:“你是誰?”

“娘娘能有今日,還多虧了雜家呢。”老太監輕笑一聲。

蘇心芙見他麵容陰鷙,一看就並非善類,道:“胡說些什麼,幫我的明明是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