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綏聞言愣了一秒, 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目光微妙的看向阿諾,心想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而且還有點耳熟。
楚綏仔細回憶片刻,慢半拍的想起剛才在飯桌上,阿爾文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心中像是明白了什麼,看了他一眼, 眉梢微挑, 意味不明的誇讚道:“昂, 那你還真是挺年輕有為的。”
年輕有為, 十足十的褒義詞,楚綏的狗嘴裡難得吐出了一根象牙。
阿諾聞言,周身氣息似冰雪消融,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他抿唇笑了笑, 弧度很淺, 低著頭沒說話, 頓了那麼片刻才道:“我會為了您更加努力的。”
雌蟲等級越高, 雄主也會受到更多的優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榮譽是共享的。
楚綏覺得他幼稚, 不過也沒說什麼,屈指彈了一下阿諾的軍帽邊緣,頓了頓才道:“那你就繼續努力, 爭取當帝國最年輕的上將吧。”
阿諾上輩子就坐到了那個位置, 再努努力, 說不定有望成為帝國最年輕的元帥。
楚綏倒沒懷疑過他的實力。
眼見著午休時間已經快結束,楚綏也沒有多待,回了辦公室,最近征兵在即,光是整理新兵的體檢數據和資料庫都累的夠嗆,楚綏一麵覺得這種生活很操蛋,一麵又覺得忙碌起來的日子也不算太糟糕。
辦公室裡不少雌蟲都對楚綏有意思,沒少明裡暗裡的獻殷勤,不過可惜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再加上得知楚綏的雌君是軍部少將,他們自覺無論是等級還是容貌都沒辦法與之相比,紛紛歇了心思。
不過就算得不到,有這麼一位俊美的雄蟲在身邊,每天看看也賞心悅目啊。
征兵事宜臨近收尾,大家加班加點的趕完了所有工作,莫雷組長見時間還早,讓他們提前下班了,楚綏原本打算和阿諾一起走,不過後者似乎要開軍部會議,不知道什麼時候散會,隻得先行離開。
駕駛員沒看見阿諾,小心翼翼問了一句:“閣下,阿諾少將沒和您一起嗎?”
楚綏最近睡眠不足,正坐在位置上打盹,聞言眼睛也沒睜,聲音懶洋洋的:“他在開會。”
人在陡然靜下來的時候,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才能入眠,楚綏閉著眼,還在思考自由盟的事,這段時間他有意無意的打聽過了,阿爾文似乎很少和誰來往密切,如果非要挑出一個人選,那就隻能是阿諾。
“聽說他們曾在戰場一同服役,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感情非常好。”
楚綏腦海中陡然響起了科莫所說的話,有那麼瞬間,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苗頭,但快得來不及捕捉,正欲細想,飛行器卻像是受到撞擊般忽然劇烈震動了一下,楚綏如果不是係著安全帶,人都差點被甩出去。
他捂著劇痛的後腦,少爺脾氣發作,正待發怒,隻聽駕駛員忽然聲音驚慌的道:“閣下,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飛行器因為受到猛烈撞擊,迫不得已降落,楚綏聞言還沒反應過來,心想什麼包圍,又不是在打仗,好不容易從眩暈中回神,卻見一群帶著麵具的人忽然圍住飛行器,三兩下破開艙門,徑直闖了進來。
楚綏懵了,這他媽的不會想搶劫吧?!
他反應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報警,把光腦不著痕跡藏到身後,飛速按了幾下,然而還沒等點擊發送,為首的一名雌蟲就似有所覺,直接收繳了他手中的光腦,並用抑能環束縛住楚綏的雙手,因為帶了變聲器,嗓子低沉難聽:“閣下不用害怕,我家主人隻是想請您去做客。”
楚綏心想做你媽的客,這擺明了是尋仇,他眼見著駕駛員被麻藥迷暈,心頭一慌,正欲說些什麼,後頸就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似的,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這群來路不明的闖入者破壞了飛行器內的自動錄像,並損毀了附近路段的攝像頭,趁著附近沒什麼行人,把楚綏和司機帶上了另一架飛行器,飛速離開了。
麻藥的劑量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類體質,楚綏過了許久才蘇醒過來,他竭力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覺得手臂酸麻,勉強聚起神智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被鎖起來了,正身處一個密閉的房間,無論是桌上擺的還是牆上掛的,都是特製的刑具。
楚綏見狀頭皮一麻,瞬間清醒,心想離自由盟推翻製度還有一段時間,自己不可能現在就被抓起來吧,他用力掙脫抑能環,但無濟於事,大腦飛速運轉,想知道是誰把自己抓起來的。
答案很快揭曉,沒過多久,密室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楚綏耳畔就響起了一道陰沉得意的聲音:“怎麼,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落在我手上吧?”
楚綏聞言瞳孔微縮,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下意識看去,卻見來者竟是上次被自己暴揍一頓的卡佩,身後還跟著一名低眉順眼的雌蟲,模樣和阿諾有幾分相似,赫然是狄克。
是了,怎麼把他給忘了,除了地位尊崇且腦子不好使的雄蟲,誰敢明目張膽的綁架自己,這下完蛋了,比落在綁匪手裡還慘,綁匪起碼還能講個價。
楚綏說不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種話,也做不到對著卡佩開口求饒,兩相權衡之下,乾脆乖乖閉嘴保命,隻希望阿諾趕緊發現自己失蹤,帶著人來救自己。
卡佩上次被楚綏暴揍一頓,不僅裡子麵子全丟了,還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隻可惜楚綏在軍部工作不好下手,而且上下班也有阿諾陪同,一直等到今天才有機會。
卡佩見楚綏閉著嘴不吭聲,直接對著他腹部打了一拳,眯著眼冷笑道:“你那天不是很威風嗎?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
楚綏心想說什麼呢,雄蟲都是脆皮雞,你回去練練體力吧,這一拳打過來也就隻有正常人的一半力道,他都不好意思喊痛。
楚綏勉強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好心提建議:“要不我那天揍你多少下,你原樣揍回來?”
卡佩顯然不是那麼善良的人,他聞言看了楚綏一眼,拿起桌上的刑具,心裡不知在盤算什麼,但肯定沒好事:“你猜我這裡有多少道刑罰?”
楚綏認出來了,那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用來懲罰雌蟲的,真用在雄蟲身上,隻怕命都去了半條,無聲攥緊指尖,心肝都跟著顫了顫。
媽的,楚綏心想,他上次就應該把這貨揍死。
卡佩沒聽到他的回答,也不甚在意,把手裡的鞭子在楚綏肩上磕了磕,上麵還沾著凝固暗沉的血跡,不知道是他哪一位雌君或雌侍的:“這樣吧,你把這裡所有的刑具都受一遍,撐過去,我就放了你。”
狄克原本一直靜默站在一旁,聞言瞳孔微縮,下意識出聲:“雄主……”
在帝國,綁架雄蟲是重罪,更何況是一隻a級雄蟲,卡佩手底下的嘍囉顯然沒有哪隻蟲敢替他做這種足以槍斃的事,於是隻能由他的雌君和雌侍去做。
狄克並不想惹麻煩,但如果不服從卡佩的命令,就會被他用刑具折磨的生不如死。
楚綏如果真的死了,帝國一定不會放棄追查,阿諾也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查到他們頭上,卡佩身為雄蟲,充其量坐幾個月的牢,然後再賠償一大筆錢就可以了,倒黴的隻是他們。
卡佩聞言麵無表情捏住狄克的下巴:“怎麼,想替他求情?這些刑具的滋味你是不是還沒受夠?”
狄克聞言不知想起什麼可怕的事,臉色瞬間煞白,連忙搖頭:“不……您誤會了,我隻是想說克洛伊閣下來找您了,正在一樓客廳等候。”
克洛伊是跟卡佩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他聞言麵露不耐:“他來乾什麼。”
狄克提醒道:“您和他約定好今天去俱樂部。”
卡佩暗自皺眉:“麻煩。”
他說完把鞭子扔到一旁,自顧自理了理領口,對狄克道:“你在這兒守著,彆讓他跑了。”
狄克頷首:“是。”
楚綏的一顆心簡直七上八下,他眼見著卡佩離開,下意識看向狄克,內心盤算著把他拉攏過來的把握有幾分,反正橫豎也是死,倒不如試一試。
楚綏故意晃動鎖鏈,發出一陣嘩啦的輕響,狄克聞言看了過來:“您不必費勁掙脫,這是星際監獄用來關押重犯的。”
楚綏後知後覺的想起,狄克目前任職**官,那麼弄這麼一副鐐銬肯定也不是難事,不過**官居然知法犯法,聽起來多多少少有點諷刺:“你把我放了。”
狄克聞言看了楚綏一眼,沒說話,大抵覺得他異想天開。
楚綏在生死關頭,智商難得上線,再加上當了這麼久的記錄文員,對律法也不算一竅不通:“軍隊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到時候卡佩沒事,你們可一個都脫不了乾係,你放了我,我可以在法庭上幫你求情。”
狄克聞言麵露譏諷:“看來我的哥哥還真是找到了一位聰明的雄主呢,但是楚綏閣下,我放了你,逃得過法律的審判,卻逃不過雄主的責罰。”
他不放楚綏,軍隊找到這裡是死路一條,放了楚綏,落在卡佩手裡也是死路一條,蟲族可沒有什麼離婚協議,除非被雄主驅逐,否則他們一輩子都不能離開卡佩身邊。
狄克的內心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平靜,恰恰相反,他十分焦慮,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任何退路,並不比楚綏好過多少。
楚綏還欲再說,狄克卻已經不想聽了,轉身走出了密室,伴隨著門被哢嚓關上的聲音,周遭重新陷入了寂靜。
楚綏莫名想起上輩子被關小黑屋的時候,也是這樣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他上輩子死的時候沒有絲毫痛苦,充其量就是打了一針,然後睡了一覺,還沒等夢醒,就又被係統複活了,對死亡並沒有什麼直觀的概念。
現在卻不一樣,他被關在這個密室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隨時可能被卡佩大卸八塊,然後棄屍荒野。
楚綏看著那些刑具,後背無聲冒上些許寒意,一想到那些東西會用在自己身上,隻感覺發明出這些東西的人都是變態,他不知想起什麼,然後試探性的對著空氣喊了一聲:“係統?”
係統叮的一聲彈了出來:【乾嘛?】
楚綏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看見它是如此幸福的事,就連係統周身散發著的藍光都堪比佛光普照:“你在就好了,快快快,幫忙把我解開!”
係統心想我要是能解開不早給你解開了,還用你說,它扇動著翅膀飛到楚綏麵前,投放在半空中的光屏清清楚楚顯示著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