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但到了知青點,他們才驚訝的發現,一群身上穿著工作衣,背後背了個大藥桶的人正在知青點的宿舍裡忙碌。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在驅蟲捕鼠。

在女生寢室的房間裡,還有兩個泥匠幫忙修補窟窿和換窗戶。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找的人嗎?”雷業軍奇怪的問。

趙擎搖頭,看這些人的工作服,都是縣裡的專業人員,他們哪裡請得起!

就在趙擎和雷業軍疑惑著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車輪碾過泥土路的聲音。

大家順著聲音往前一看,是一輛裝滿了鋼筋水泥等建材的皮卡。

皮卡停到知青點麵前的工地上停下,穿著工廠製服的師傅跳下車,把車上的建材都卸了下來。

雷業軍和趙擎看得都有些呆。

“這些人在乾什麼?”趙擎茫然的轉頭問雷業軍。

“這是批給你們知青點的地,你怎麼問我?”雷業軍哪裡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還在一頭霧水呢,又一輛皮卡車開進來,上麵除了半車的建材外,還站了半車的男人。

他們下車後,也是幫忙卸建材,幾個看起來像是領導的人,站在知青點早已廢棄的豬圈前筆畫,聽他們說話,好像是要把這個豬圈給拆了。

趙擎聽了這下可坐不住了:“你們到底是誰?怎麼隨便拆人家東西呢?”

領頭的光頭男人看趙擎提問,笑嗬嗬的轉過身來,握了握趙擎的手:“你好你好,你是清水河知青點的趙點長吧?我們是縣裡軋鋼廠下屬的建築隊。知青點建房子這件事就包我們身上吧!我們一定會儘心儘力把事情給辦好的!”

趙擎聽了,可不僅僅是坐不住,而是直接心驚肉跳:“我們什麼時候說要建房子了?”

“啊!趙點長你也彆太節省,你看你們住的都是泥胚房。馬上就要冬天了,根本不擋風,怪冷的。而且萬一刮風下雨起來,說不定房子要倒。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所以這有時候房子要建呀,還是該建的。”

“不是……你等等……”趙擎知道這話說的沒錯,但他們哪裡有錢建房子呀!而且看這些人運過來的建材,都是最好的鋼筋水泥。這造價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好不好!

趙擎還要再拒絕,被蔣建國一把拉住。

“趙擎你先彆回絕人家,說不定是那個姓顧的有錢人叫來的呢?你沒見他昨天懷裡那一遝外彙券嗎!”

趙擎想一想也是。如果那位有錢的新同誌真的要來他們知青點常住的話,花錢建個房子,他心裡也沒那麼過意不去……畢竟之前的泥胚房,的確太簡陋。

“趙擎你要不先問問,這房子的錢有沒有付掉。如果有人已經付了的話,我們就不要拒絕了,畢竟是人家一片好心。如果沒有付的話,那還是算了。要知道建個房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呀。”蔣建國在一旁出主意。

趙擎覺得有道理,想一下說辭,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這房子的建造費……”

領班光頭哈哈大笑:“秦點長你放心,費用什麼的不是個事兒,我們一定會把活計乾好,把房子建得結結實實的!”

“不是……”不善言辭的趙擎一個頭兩個大。

陳傑走上前接過話頭,直截了當的問:“這位師傅,我們想問,這造房子的錢付了嗎?”

“啊?”領班光頭奇怪的看眼前兩個年輕人,“沒有啊……”說話間又頓了下,不解的打量陳傑和趙擎,不知道裡麵是不是有什麼陷阱。畢竟嘛……這多少算是占了公家的便宜。

趙擎可被他這一頓嚇得大驚失色,連忙叫停所有的活計:“這沒有付錢嗎?那彆造了!彆造了!”造間房子可要小千元呢!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光頭也是莫名其妙:“不是啊趙點長,這好端端的怎麼就不造了呢?”

趙擎急:“你們弄錯了吧!這房子不是我們要建的。”

“沒錯啊,清水河知青點是你們這兒吧?”光頭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張紙條,上麵清清楚楚寫的知青點的地址。

趙擎接過來一看。錯是沒有錯,但……

就在趙擎抓耳撓腮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第三輛皮卡開進了村子。上麵拉的是滿車眼花繚亂的被褥和各種各樣的生活物資。而且看料子,都是絲質鴨絨的。

村民們看見這麼多新東西堆在一塊兒被拉進來,都可稀奇了,紛紛都圍上前看熱鬨。到底是誰那麼豪氣!

車子在知青點門口停下,顧鶴之從副駕駛座上跳下來。另一邊的駕駛座上的師傅也跟著下來,幫顧鶴之卸貨。這時,正好原本知青點的老房子裡麵老鼠和蟑螂也都被除淨。顧鶴之讓司機師傅將上麵的貨都搬進老房子裡去。

顧鶴之那真是買了一整車的東西,而且每個似乎都是六人份的,就是說每人都有一份。當然,好像每個人的質量都不太一樣……

“這些……都是你買的?”蘇懷夏也呆了。顧鶴之這血拚的勢頭,可一點兒都不比姑娘家差呀。

顧鶴之點點頭:“昨天晚上那床鴨羽被子太重,我看見縣裡的供銷社有鴨絨的,就順便買了幾床。”

蘇懷夏無言以對的看著那一車的生活物資:“你這莫不是把人家供銷社給搬空了吧?”

顧鶴之歪著腦袋想了想:“差不多吧,你們這裡的商店東西太少了。”

蘇懷夏:“……”

對話間,趙擎從那車物資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些過來建房子的,是你請來的嗎?”

顧鶴之轉頭斜睨了地上堆起來的鋼材:“是我叫來的。泥胚房太危險了。”

“你……沒付錢?”趙擎小心翼翼的試探。

顧鶴之這次想都沒想就開口回答:“沒有。”

趙擎得到最可信的答案後,整個人都被氣的就差從地上跳起來:“你還以知青點的名義把人家叫過來?怎麼這麼自覺呢?我們這些年賬上有多少錢,你知道嗎?就叫人來造房子?!”

顧鶴之莫名其妙挨了頓罵,眉頭皺了皺。但他習慣性不會和氣頭上的人吵架。等到趙擎該說的都說完了,才慢條斯理的回答。

“首先,我不是以知青點的名義,而是以我自己的名義叫人來的;其次,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知道知青點上有多少錢。建這個房子不用錢啊。”

“不用錢?”大夥兒聽到這回答,都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哪有不要錢給人造房子的,這不就像是天上掉餡餅。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彆人憑什麼給你免費造房子呀。”趙擎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語氣衝了點,但這不是心裡著急嗎!造房子可不是飯錢那種小錢,這棟房子可能就要自己父母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工資啊。

“因為我是他們廠的董事。這房子是我名下應有的配額。”顧鶴之平靜的回答。

趙擎:“……?”他看看顧鶴之那張明顯的有些小的臉,不相信。哪有二十歲就當董事的。

趙擎這念頭剛成,光頭領班就彎腰笑著走上前,拿出張圖紙讓顧鶴之過目:“顧董,這是我們設計圖紙,請您過目下。按照你的要求,房子建兩層。下麵是廚房餐廳,上麵是房間。每個人都有間獨立的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有獨立的衛生間。”

光頭的話一出口,圍觀的村民們都忍不住發出了聲聲騷動。這樣的配置……光是獨立的房間和獨立的衛生間,在農村就是超級豪華了。

農村大部分人還用著公共茅坑呢。

顧鶴之懂的看建築圖紙,但不太懂建築施工。這種他自己半吊子水的領域,顧鶴之很擅長放權。所以也沒多管,和氣的說了聲謝謝,塞了包煙,就讓光頭自由發揮去了。

然而,他和光頭的這一番寒暄,成功的讓知青點所有人,除了蘇懷夏外都成功石化。

這看起來頂多二十歲的男人,竟然真的是國營廠的董事?天哪,這什麼世道?

“小夏,你老實告訴我,這位顧小兄弟,究竟是什麼人!”陳傑推了推眼鏡,嚴肅的說道。

蘇懷夏知道顧鶴之的身份瞞不下去,於是把知青點的人聚到一起,去屋子裡麵簡單的吧顧鶴之的身份說了句。

蔣建國聽完就忍不住輕哼了句:“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他們這些年下來,早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激進。這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他們已經不再那麼敏感了。

不過就算顧鶴之是個資本家,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成就,還是讓知青點這些心高氣傲的男知青們,心裡有點不舒服。

這樣的高度,在他這個年齡,恐怕不是憑借自己能夠達到的吧。多數也是……靠他那個有錢的舅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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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點外麵工地上正在紅紅火火建著房子,裡麵大家都在收拾顧鶴之給送給自己的被子。

作為徹頭徹尾資本家的顧鶴之,是個堅定的歧視主義者。他堅信這個世界上,隻要有選擇就有歧視,完全平等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所以他買來的被子,也是分三六九等。他看不順眼的人,雖然礙著麵子也送了,但明顯質量不如其他人。比如說蘇懷曼和蔣建國。

至於他自己和蘇懷夏,那自然是最好的。

孫博洋這個機靈鬼次點,不過也比其他人好上一截。趙擎和陳傑收到的東西很平庸,不好不壞。沒什麼驚豔,也不會像蔣建國這樣大叫不公平。

這裡大家都在裡麵忙活著,忽然走進來一個麵色青紫,頭發花白,佝僂著背的老婦人。

動作麻利整理完自己內務的趙擎和蘇懷夏第一個發現這個在食堂門口遊蕩的老婦人。

“婆婆,你找人嗎?”趙擎迎上去問。

這看麵孔的輪廓,不過四十來歲,卻已經老得像個六十多歲老人的婦人轉了轉渾濁的眼珠,用沙啞的聲音問:“你們誰是……蘇懷夏呀?”

恰好這時,顧鶴之也從男生寢室裡走出來。他看到那老婆子,眼神忽然暗了暗,悄然站到蘇懷夏身後,又是定定打量著她。越看他的眉峰蹙的越緊。

“我是。”蘇懷夏回答,“婆婆,你找我有事兒嗎?”

“你是?”老婆子像是喪屍般嘎吱嘎吱仰頭,呆滯的抬頭看蘇懷夏。

蘇懷夏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又承認了次。

她承認的話剛剛說到一半,老婆子垂著的衣袖裡,忽然閃過道寒光,向著蘇懷夏心窩裡戳。

變故來的太突然,正常人在完全沒準備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作出什麼應對。

但顧鶴之不是平凡人,而且他早就對這行事詭異的老婆子有防備。

看老婆子真要出招,幾乎同時抬手,拉著蘇懷夏後退,將人甩到自己身後,抬起手,用大手臂上脂肪最發達的地方,替蘇懷夏挨了刀。

他本身就拉著蘇懷夏退後了幾步,用距離卸掉了點刀子送回來的力度。抬手格擋的時候,又用手肘擊打了下老婆子的手腕,讓刀子劃過來的角度發生變化。本身垂直捅進來的刀子變成橫著擦過,避免了深入肌骨的重傷。

雖然隻是輕擦過皮膚,但鮮血還是汩汩的往外流。

老婆子被知青點幾個男生和雷業軍三下五除二製服。一個男生七嘴八舌的質問老婆子是誰,為什麼要傷人?

可蘇懷夏此時哪有心情管那些。她眼裡隻有因為自己受傷的顧鶴之。

“你!你為什麼要硬扛!”顧鶴之手臂上腥紅的顏色刺痛了蘇懷夏的眼睛,她拉著顧鶴之就往房間裡走。剛才也沒看清,那瘋女人的刀上有沒有鏽……總之先止血消毒,最好再去醫院裡打一針。

“我沒事,你不要急。”顧鶴之看蘇懷夏急得眼睛都紅了,就忍不住開口安慰,“是擦傷了皮肉而已,樓上也沒有鏽,我剛才看清楚了。”

蘇懷夏快被顧鶴之這淡定的語氣被氣傻了,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先找著急救箱:“你這個呆子,現在還在想安慰我,你不疼嗎!”

顧鶴之覺得呆子兩個字形容他不太恰當。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聽了也不生氣。覺得這兩個詞好像被賦予什麼不同的意味……

他瞧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傷,歪著腦袋認真回答:“我不疼啊……我沒有痛覺。”他覺得這個答案,可能會讓眼前這個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的姑娘,可以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