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確實是餓了大半日,水米未進,可如今對著這一桌子美食,卻怎麼都提不起胃口。
她也不好回絕蘇婆婆的好意,隻能接了過來,一
勺一勺慢慢喝著。
蘇婆婆又道:“說來細柳院實在僻靜了些,逢上陰雨天,往來多有不便,不如索性搬到聽竹軒吧。”
當初沈裕帶容錦回彆院,隻說是先看管著,蘇婆婆又不喜她的來曆,索性安排了彆院最偏僻的細柳院給她。
可眼下再看,還是住得近些才好。
容錦捏著瓷勺的手不自覺收緊,指尖泛白,稍稍沉默後答道:“此事還是看公子的意思。”
蘇婆婆笑容愈盛:“這個自然。”
從前蘇婆婆待她也親和,但興許是因昨夜之事的緣故,眼下竟還格外添了些殷勤,倒是叫容錦格外不自在。
她知道蘇婆婆惦記的是什麼,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會分外在意延續血脈……
手一顫,勺中的雞湯灑了。
容錦尚未反應過來,一旁候著的舒蘭已經拿帕子擦淨,漆黑的桌麵如銅鏡一般,模模糊糊地照出她蒼白的臉色。
她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地等了許久,一直到顏青漪改好藥方,連忙趁此機會跟上,一同離開了聽竹軒。
“怎麼心神不寧的,”顏青漪看出她的失態,“是哪裡不舒服?”
容錦咬著唇,搖了搖頭。
顏青漪見她不願說,也沒勉強,走出幾步後,卻又覺著袖口一沉。
容錦攥著她的衣袖,似是終於下定決心,極輕地問了句:“青漪姐,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我不會有身孕?”
她雖想好了為沈裕種蠱,但並沒準備要那個說不準會不會來的孩子。
前者是她自己的事,可後者,帶來的麻煩太大了。
“如今你這個身體情況,確實不易生育,可……”
可容錦顯然不是因著這個緣由。
顏青漪臉色微變,擰眉道:“難不成是沈相強迫你……”
“不,”容錦搖了搖頭,無聲地笑了笑,“是旁的緣故。”
顏青漪看出他二人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但想著以沈裕的行事作風與手段,總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強迫於人。
她自己是過來人,知道感情之事外人插不進手,沉默片刻後,終於還是沒再追問,直接答應了容錦的請求。
解決
了這樁心病,容錦得以長舒了口氣。
午後放晴。
容錦見天光尚好,才翻出紙墨來,想著抄會兒佛經靜心,舒蘭卻傳了話過來,說讓她搬到聽竹軒的偏房。
“您有什麼想帶過去的,隻管收攏出來,我叫人替您搬過去。”
兩人從前見著還會閒聊兩句,可昨夜過後,倒像是畫出了涇渭分明的一條線。
容錦察覺到舒蘭態度上微妙的差彆,無言以對。
她勉強打起精神,四下看了圈,發現沒什麼值得特地帶去的,最後也就翻出幾件常穿的衣裳,並著沒繡完的帕子帶去了聽竹軒。
聽竹軒隻住了沈裕,偏房一直閒置著,到如今才特地收拾出來。
蘇婆婆令人開了庫房,翻出上好的寢具,又額外添了幾個陳設擺件,打理得有模有樣,乍一看倒像是富貴人家小姐們的閨房。
容錦深感“受之有愧”,就著茶水,咽下了顏青漪給的那丸藥。
哪怕前途渺茫,她想,但終有一日是要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