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她被送進黎王府,此事徹底擱置下來。
如今再過來,已是恍如隔世了。
容錦這點感慨並沒持續太久,她尚未踏上台階,有位錦衣華服的夫人帶著好些個丫鬟、婆子氣勢洶洶地過來,先她一步進了繡坊。
有位膀大腰圓的,似是嫌她礙事擋了路,抬手推了一把。
容錦踉蹌兩步,扶著容綺站穩後,隨即跟了進去。
她原本還當是繡坊的生意出了什麼問題,一進門便發現自己想岔了,因這群人並不是衝著繡坊掌櫃去的,而是按住了一位客人。
那是位看起來頗為美貌的柔弱女子,原本正在挑選繡樣,一見這架勢便慌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衝上來的婆子扣在了原地。
金簪玉飾的夫人在她麵前站定了,冷笑道:“你就是琳娘?”
柔弱女子眼中盈了淚,埋下頭。
“我最見不得人這副模
樣,”那夫人更怒了,柳眉倒豎,罵道,“你就是靠著這副狐媚子模樣,勾引著他在外邊不回來的?”()
說著,便動手去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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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被抓散了頭發,抓花了臉,邊躲邊抽泣,好不狼狽:“我也是沒法……”
掌櫃見這邊鬨得已經見血,不敢坐視不理,支使小丫鬟去後邊請人,自己也硬著頭皮過來說和。
容錦看明白這出鬨劇,拉著好奇張望的容綺離開,直到裡邊的爭端告一段落,那群丫鬟婆子壓著女子離開後,才又回了繡坊。
前廳被打亂的擺設已經恢複如初,重點了香,換了新茶待客。
方才劍拔弩張的那位華服夫人如今正坐著,滿臉沮喪,眼圈都紅了:“我同他白手起家,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才將生意給做起來。他倒好,嫌我人老珠黃,轉頭就在外邊養了個小狐狸精……”
春夫人牽著她的手溫聲安撫著,抬眼見著進門的容錦,愣了愣才認出來:“許久不見你了。”
而一旁那位夫人見有客上門,止了哀色,喝酒似的仰頭灌了一盞茶,便離開了。
容錦與她擦肩而過,不尷不尬地笑了笑。
春夫人另沏了一盞茶,推到容錦麵前。
“我又攢了些繡品,想同以前一樣放這裡寄賣,”容錦將拎著的小包袱放在桌上,含笑道,“若是夫人得空,能指點一二就更好了。”
她在彆院不能出門那段日子,做了不少繡活。
除去送給蘇婆婆和其他侍女的,也還留了些,索性趁著這次出門帶過來了。
春夫人啜了口涼茶,抬眼打量著容錦。
從前容錦來的時候,是荊釵布裙,哪怕衣裳洗得乾乾淨淨,隻一眼就能看出來拮據。可如今,哪怕她穿的衣裳乍一看素淨不起眼,但這料子已非尋常人家用得上的。
更彆說鬢上那朵珠花,足以抵得過這幾件繡品。
“那就還依著從前的舊例,賣出的價錢繡坊來定,抽兩成,其它歸你。”春夫人並沒多問,細細打量著她送來的繡品。
見春夫人眼上那彎極好看的遠山眉微微皺起,容錦捧著茶盞,頓時生出些被考較的忐忑。
“看起來,你這陣子過得不大舒心,”春夫人撫過細密的針腳,冷靜評價道,“雖精致,但少了些原有的靈氣。”
容錦啞然。
她摩挲著杯盞上的青花紋路,一時說不上話來。
容綺咽下一片桃乾,愣愣道:“這怎麼能看出來?”
“世人總說字如其人,觀其文墨,可以窺心境。”春夫人眉眼舒展開,溫聲道,“在我看來,繡品也是一樣的。”
容錦回過神,道了聲謝。
見春夫人還有事要忙,她也沒再多打擾,隻是叮囑了掌櫃,這回繡品賣的銀錢寄存在這邊,將來讓自家妹子來取。
回到彆院後,容錦從繡筐中翻出還未繡完的帕子,靜靜地看了許久。
她不覺著自己的繡工有退步,也看不出與從前的繡品有什麼差彆,但春夫人的話卻說中了要害,她確實心境不佳。
這種百思不得其法的情緒困擾著她,直到過了掌燈時分,汀蘭來叩門傳喚,容錦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沈裕已經回來了。
她其實該在正堂伺候,等著沈裕,卻完全拋之腦後。
容錦理了理鬢發,隨著汀蘭過去,經過回廊時不安地問了句:“公子心情如何?”
汀蘭略一停頓,如實道:“看不出來。”
她不常在沈裕身邊伺候,對著沈裕那張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除了清俊,委實看不出更深的東西。
容錦挑了竹簾,進門便見著了沈裕。
他仍舊穿著深紫色的朝服,玉冠尚未去下,通身透著倦意,修長的手執了湯匙,緩緩攪弄著那盅銀耳蓮子羹,滿桌的飯菜都沒動,仿佛沒什麼胃口。
病懨懨的。
便顯得沒那麼多壓迫感。
但在沈裕抬眼看過來時,容錦心中一沉,意識到他恐怕是不大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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