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2 / 2)

“我們有吃的了。”

人群還開始沸騰,大家都站起身努力地朝前麵望去。

直到

他們看到出門來的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年輕人,看穿著打扮隻是一個富家公子。

“不是官老爺,是個少爺。”

眼尖的立馬瞧見了前麵的情況,扯著嗓子大聲地喊著。

頓時,好些人跌坐了回去,很多的婦人甚至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少爺,您要接誰。”

守城官也失望不已,這出來的竟然是個富家少爺,而且後麵還跟著好幾個老爺。

大略地掃了掃,他還以為這是來接自己遠房親戚的,於是才這麼問道。

“我是識君閣的東家,我們識君閣可以安排一些難民。”

朝著守城官拱了拱手,曲仲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曲仲的話就像是天籟之音響起,守城官激動地都有些結巴了:“識君識君閣?”

“沒錯,事不宜遲,我先安排發熱的人先上馬車。”

勉強地扯著唇角一笑,曲仲朝後麵揮了揮手。

他帶來的幾十人立馬散開,手上都拿著本冊子,開始有條不紊地大聲喊話:“家裡有人發熱的小孩子和老人來我這登記。”

人群中開始騷動,不停地有人擠上去。

“告訴他們再擠誰都進不去。”冷著眉眼瞧了眼守城官,曲仲背著手說道。

守城官心裡一驚,立馬從腰間抽出刀大聲地吼道:“都給我安靜下來,都想死嗎?”

識君閣的大名溪川郡誰不知道,這位東家聽說可是臨陽侯世子,性子陰晴不定,可是個有名的紈絝。

如果這些人引得曲仲不高興了,真的有可能一個都不救了,

效果不明顯,守城官見曲仲的神色越來越冷,連忙朝著身後揮了揮手。

守城將士們見狀立馬四散開來,舉著刀把人全趕回了原位。

往前走了幾步,曲仲麵無表情說道:“既然你們不願謙讓,那這人就由我們自己來選。”

說完,他就踱步進了人堆。

“我們也來。”跟著來的幾個老爺子也不甘落後地上前。

“你們先進城門,有人在裡麵登記。”指著一個明顯已經發燒的孩子,曲仲說道。

情況比他想的還糟糕,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了感冒發燒的情況。

“你們家”

“你們家”

“你 你 你。”

加快了步伐,凡是見家裡有小孩子和老人的,曲仲都立馬指了指。

然後那些守城的將士立馬會意,帶著這些人步履蹣跚地進了城門。

就在最早一批人進城門的時候,他們看見官道不遠處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往這邊來。

“這是哪家善人救了我們。”

其中一個明顯是讀書人打扮的老者麵露感激地說道。

這些人的穿著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朝廷派來的,肯定是哪家大戶人家派來的。

“這是識君閣啊。”守城將士麵帶笑意地說道:“剛才那個青衣的就是曲閣主。”

識君閣--

如雷貫耳。

老者身子一震,接著雙手合十地朝天拜了拜:“活菩薩,活菩薩。”

“老人,孩子們上車,其他人走路。”

常運站在馬車前,指揮夥計把帶來的油布和糧食卸下來,然後領著登記好的人依次上馬車。

一但等馬車裝滿了一車人,就立馬示意車夫可以走了。

“常運總管,現在可以開始搭粥棚了嗎?”

負責煮粥的盧大廚迫不及待地問道。

“少爺說東西齊了就可以開始了。”常運沒抬頭,指了指城門外左邊的角落說道。

“知道了。”得了授意,盧大廚回頭一揮手:“兄弟們,操上家夥什走著。”

呼啦啦的一群人開始推著板車往城門外走著。

前幾日,他們就在少爺的安排下,開始學習搭棚子,生火的練習,說是到時耽擱時間。

所以現在他們一到了地方,立馬就開始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棚子搭好了,粥也熬上了。

用脖頸上掛著的布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盧大廚看向曲仲在的方向。

他麵容冷峻地指著一家又一家的人,就算被一個青年男子抱住了小腿也麵不改色地蹬開繼續走。

“你瞧少爺,咋跟平時不一樣了。”

趁著熬粥的空隙,盧大廚撞了撞身邊站著的趙管事,不解地問道。

“這些人,你給他們好臉色,這些人就順杆往上爬你信不信。”

不屑地暼了眼那邊被少爺蹬開的年輕人,趙管事撇撇嘴。

他就是九年前被曲仲買回來的幾家人裡趙老頭的孫子。

九年前他家也是逃難來的,一路上見多了世態炎涼,對這些為了活著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人還是挺了解的。

如果不是少爺一路上冷漠的神色震住了這些人,恐怕早就寸步難行了。

“那倒也是,幸好我們是識君閣的人。”

盧大廚在廚房乾了塊六年,養得肥頭大耳的,跟眼前的這些災民形成了鮮明對比。

“快乾活吧,事兒還多著呢。”

用大木棍使勁攪了下鍋裡,趙管事額頭上浸出一層汗。

這粥稠得連棍子都不好攪動,其實跟乾飯也差不離了。

鍋裡的香味漸漸傳了出去,還夾雜著那邊已經上鍋的雜糧饅頭傳出來的香味。

“是粥,你們瞧。是粥。”坐得近些的人使勁嗅著空氣傳來的飯香味。

如果不是守城的官兵在他們前麵站了一大排,恐怕這些人早就擠了上去。

“你們瞧,還有鹹菜。”

一個高個子的男子早就忍耐不住站了起來。

當看見那些帶著些紅亮顏色的鹹菜被從桶裡舀出來時,忍不住高聲驚呼。

“站好,站好,一會都有。”

守城官姓陳,看曲仲帶來的人開始煮粥,就帶著人自動開始維持秩序。

這識君閣真是財大氣粗,瞧瞧端出來的這些東西,跟普通人家吃的也差不多了。

一路走來,曲仲不僅是點著要帶走的人家,一路上也在大概算著西城外的人數。

從城門一直走到官道旁,總共走了半個時辰。

人數他大概也數了出來,應該在二萬五千人到三萬人之間。

這才是這兩天湧上來的,還有些遠的估計過一兩天才能到。

歎了口氣,曲仲腳步沉重地往回走。

識君閣最多隻能容納下兩萬人左右,這還是超高負荷的情況下。

今天他初初點的人數大概有四千人左右,這也是為了後來的難民留下些位置。

“就這些吧。”轉頭朝大贏吩咐了聲,曲仲一邊搖頭一邊往回走。

“曲叔叔咳咳咳咳。”

突然。

人堆裡傳出來好幾聲很微弱的喊聲。

這聲音在曲仲過去之時就已經有了,隻是他當時太專注沒有聽見。

就算是他現在往回走,這聲音還是沒聽見,直到自己的褲腳又被拉住了。

這一路走來遇到這樣的情況數不勝數,所以曲仲下意識的想收回腿,可就是這聲微弱的曲叔叔讓他停下了腳步。

低頭一看,一個蓬頭垢麵的年輕男子正匍匐在地上。

背上還有些帶著泥水的腳印。

“我是薑正,咳咳。”雙手努力的抱住曲仲的褲腳,薑正覺得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薑正

“薑你是曲卓的同窗。”

終於從記憶裡把這號人給找了出來,曲仲蹲下身扒開了他臉上的濕發。

果然是那個個子細長的農家小子。

這薑正和曲昭關係挺好,還跟著回了幾次識君閣。

每次見著曲仲都是不卑不亢地叫叔叔,從來沒有因為自己農家子的身份有絲毫膽怯。

“大贏,把人背上車,快。”

扒開頭發露出了臉,曲仲才發現他已經發了高燒,臉都燒得通紅了。

“我爹,娘和弟弟還在後麵。”艱難地說出最後一句話,薑正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你先送去邊上讓大夫診脈。”

轉頭對大贏吩咐,等人已經被送到城門口的大夫那,曲仲才起身衝著周圍吼:“誰是薑正的家人?”

“誰是薑正的家人。”不知道為何一家人沒在一塊,曲仲隻是一邊走一邊吼。

“我們是,我們是。”

已經走到了官道旁的草叢邊,終於有人回應。

“把人帶走。”

一句廢話沒有,曲仲回頭對身後的夥計們交代。

“我家正兒在何處,我們要等正兒。”

婦人扭著身子不願意跟夥計們走,隻是固執的要等薑正來。

“薑少爺在前麵診脈,你們快來。”

夥計也沒生氣,好聲好氣地繼續勸。

曲仲捏了捏眉心,抬起的手正好碰到了從旁邊走過來的姚光耀。

“走吧,先回識君閣,咱們留人在這就行。”

從早上出發,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他們一行人不僅沒吃飯,連口水都沒喝。

扶著老爺子往回走,曲仲搖了搖頭:“我等棚子搭好就走。”

自己比起這幾個老爺可是年輕了不少。

而且晚上估計還會有一批人來,按照他當初對地域誌地研究,西邊的山林裡估計住有五萬人左右。

就是雨停了才走,今夜估計也快到了。

“隨你吧,注意著些身子。”

姚光耀捶捶酸痛的腰,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老了。

若是還執意留在這裡,恐怕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成為拖累。

送走了一臉疲色的四個老爺子,曲仲爬上城樓朝遠處眺望了半晌。

果然,很遠的官道處,散落著好些人群,螞蟻一樣地朝城門這邊在移動。

“大贏,你跟這批馬車回去,然後再取些油布來。”

歎了口氣,曲仲攤開賬本,詳細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東西。

大贏亦步亦趨地跟在曲仲身後,手裡還握著個木棒,一副要保護曲仲的樣子。

“知道了,少爺。”雖然不願意離開,大贏還是不舍的轉身。

“讓杜成季去找姚文軒,說咱們銀子不夠。”

望著城門下的難民群,曲仲長歎一口氣。

這就是個無底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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