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
這邊一人一統在扯皮。玄衣卻屏住了呼吸,神差鬼使地望著她秀致清逸的臉龐,一瞬都不眨眼。
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情況危急,他壓根兒沒有注意過兩人的身高之差。後續的那兩個月,由於受傷,他被迫保持著屈辱的獸形,一直被她抱來抱去,也隻能仰視著她說話。
現在,第一次以原本的模樣與她挨得那麼近,第一次從高處望她,才發現,往日那種高不可攀的感覺,都不過是錯覺。
她明明比自己年長幾歲,但卻比自己還矮半個頭,好像很多地方都比他纖細,脖頸,鎖骨,手指,連手腕都很細,仿佛隻需用單手,就能輕輕鬆鬆地圈住……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玄衣倏地回過神來,喉結一動,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珠。
把衣服整理好後,簡禾拍拍手道:“好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完全恢複了嗎?”
玄衣試探性地握了握拳:“力量運轉還有些晦澀。”
“不用急,你才剛恢複人身,元丹運轉跟不上是很正常的。”簡禾從懷裡拎出了那根發絲:“正好,借點兒火給我吧。”
玄衣略微挑了挑眉,輕吸一口氣,吐出了一簇小小的火焰。簡禾默念了一句符咒,手中發絲遇火即燃,還溢出了一縷淡淡的紫煙。
簡禾低聲道:“不是她啊。”
如果劉家小姐真的被邪祟之物附了身,那麼,這根頭發是燒不著的。看來劉家小姐並非是吃人的魍魎。
玄衣看了她一眼,哼道:“就算沒押中,也不遠了。”
簡禾點點頭。
發絲冒出紫煙,說明這劉小姐一定跟那怪物有過非常親密的身體接觸,比如擁抱、舌吻、啪啪啪,才會沾染上那麼多的邪祟之氣還不自知。
能自由地出入劉府卻不惹人懷疑,還與劉小姐有親密身體接觸的——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不多,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劉小姐那個隻聞其名、未見其形的未婚夫婿。
係統:“叮!鹹魚值—20,實時總值:4780點。”
簡禾:“……”
果然是個推理難度為智障級的副本。一猜對了馬上給提示,係統誠不欺我也。
簡禾把自己的猜測跟玄衣一說,又道:“我們必須在他殺害下一個人前找到他。”
玄衣掌心在火焰上一拂而過,水波也無法澆滅的烈焰在他手中柔順地熄滅了,沉聲道:“魍魎之物食人的間歇是規律的。我剛才也聽了幾句,按照相隔的天數,那東西下一次的食人,就是今天晚上。”
就在這時,房間的窗戶忽然被什麼東西咚咚地撞響了。
玄衣警惕道:“誰?!”
那咚咚聲還是不斷,像是鳥喙啄木的聲音。
簡禾跟玄衣對視一眼,玄衣示意她彆動,自己去一把推開了窗。隻見窗紙之外,一隻通體雪白的白鴿正焦急地拍打著翅膀,衝簡禾尖銳地叫喚著。
簡禾:“嗯?”
這不就是鄭綏兄妹那隻老盯著她看的仙寵嗎?
仙寵不會無故離開主人,莫非鄭綏兄妹出事了?
那白鴿撲動雙翼,進屋後,不斷用頭頂她的背,似乎想把她帶到哪兒去。玄衣摁住了她的肩膀,眼明手快地拔下了白鴿一根羽毛。用火點燃後,羽毛滋滋地冒出了紫煙,隻不過比剛才那根頭發的淡很多。
簡禾:“……”
不是吧,難道鄭綏兄妹跑出去捉怪,反而被吃心怪逮住了做點心?
再拖下去,隨時可能出人命。追著這仙寵,簡來與玄衣直出了秦南,被引到了一處荒草萋萋的密林中。
此地霧氣繚繞,可視度極低。直到那鴿子飛入林中,在某處半空停住了。簡禾定睛一看,看到那草地中趴著昏迷不醒的鄭蕪。
簡禾跑上前去,想把人翻過來。
可一摸,她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
這身體……太輕了,就像是紙燈籠紮成的一樣。
玄衣遲疑地停住了腳步,忽然瞥見“鄭蕪”袖下空空,瞳孔一縮。
那句“彆碰”還未出口,翻過身來的“鄭蕪”忽然睜開了眼睛,紙糊一樣粗糙的五官,溢出了一團黑霧,籠罩住了簡禾的視線。
簡禾:“……”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聽到了係統的聲音:“宿主,我忘了提醒你:雖然本副本的推理難度為智障級,可撲殺難度卻是中級。請勿掉以輕心。”
簡禾:“……我不是說了,高能預警麻煩早一點講的嗎?!”
再醒過來時,簡禾發現自己雙手被束縛在了身後,側躺在了一麵濕漉漉的岩石上。
她掙紮著坐了起來。這是一個深廣無人的山洞,巨石嶙峋,寒風嗖嗖,岩壁上點了幾盞油燈,光線昏暗。
就在她右側兩米遠的地方,玄衣雙眼緊閉,昏迷未醒,亦是被用同樣的手法綁了起來。
往左一看,鄭綏兄妹雖然被綁成了粽子,仙器全被收繳了,但好在都安然無恙,瞪著四隻銅鈴般的眼睛望著簡禾。
鄭綏蹬著腿,不敢置信道:“你怎麼也被捉了?!我不是讓嘟嘟回去求救的嗎?”
簡禾:“……‘嘟嘟’是你家仙寵的名字?”
鄭綏質問道:“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你不是高人嗎?!你怎麼能被捉?!”
簡禾差點被他的大嗓門震聾:“還不是你的仙寵把我們引到了陷阱裡。反倒是你們兩個,不是出去探查消息了麼,怎麼會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還被綁了?”
鄭綏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愧和悲憤:“彆提了,是這老妖怪太狡猾,故意露出破綻,設好圈套,引我二人入陷阱。”
就在這時,一道陰測測的笑聲從洞口處傳來,那尖利不自然的音調,堪比指甲刮黑板、尺子磨泡沫。
簡禾的雞皮疙瘩成片起立、搖旗呐喊,與鄭綏的交流被迫暫停。兩人齊齊往那邊一看。
隻見洞口的方向,一個瘦長的人影正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隔得老遠,他身上濃濃的屍臭味就已經跟不要錢一樣順風飄到了簡禾鼻腔裡。
簡禾臉都綠了。
行了,不用問了,這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隻有褪下人皮時才會暴露出來。他們是被捉到對方的老巢無疑了,不然,這東西怎麼敢以真麵目示人。
鄭綏從早上被綁到現在,滴水未進,罵起人來雖然有些中氣虛弱,但仍然氣勢十足:“老妖怪!你要殺就殺,愛剁便剁,赤雲宗聽過吧?!要是讓我的師兄師姐知道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簡禾:“……”
少年,彆嚎了,省口氣暖暖肚子吧,你師姐我不就被綁在這嗎?
在入住府中最明亮最寬敞的客房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送了幾份精致的點心過來。看來,自從年輕少女接連遭受毒手後,隻有大娘年紀的敢留在這兒乾活了。
看著她們關上房門,簡禾瞄了眼桌麵,往嘴裡塞了塊點心,忽然發現自從進屋後,玄衣就安靜極了。往房中走了幾步,原來玄衣伏在了床上,蜷成了一團,似乎很不舒服。
簡禾在床邊蹲下,顰眉道:“玄衣,你怎麼了?不舒服?”
“沒事。”玄衣掀開了眼皮:“有點兒累而已。”
這時,劉老爺來敲門了,請簡禾去與他的千金見一麵。簡禾隻好放玄衣一人在房間。
劉老爺之女名叫劉蕊,芳齡十六,五官秀麗。隻可惜拜近段時間的失蹤案所賜,即使喜事在即,她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也不是太好,略顯病態畏縮,印堂烏黑,連房門都不敢踏出半步,所以簡禾是在她的房間裡跟她見麵的。
鄭綏兄妹並不在場。據說是自己出府打探消息去了,完全沒有與她溝通的意圖。
這也在簡禾的意料中。赤雲宗在仙門地位頗高,各個弟子自命不凡。尤其是部分年輕弟子,那股自傲的勁兒根本藏也藏不住,必然覺得自己能獨自解決任何問題,不屑與他人討論。
但這正合簡禾的心意。她巴不得不與這兩兄妹碰麵。
剛才跟對方互通姓名時,停在鄭綏肩頭的那隻白鴿仙寵,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這種仙寵雖然智商不高,可記性特彆好,過目難忘的技能滿點,某種程度上比人還厲害。
這麼異常的表現,估計它曾經在赤雲宗與封嫵有過接觸,所以對她這張臉有反應。好在,除了盯著她外,這鳥就沒彆的動作了,不然,她可就跳進黃河都解釋不清了。
分彆的時候,簡禾瞧見梳妝桌上放著把桃木梳,梳齒上纏了幾根彎曲的發絲,心下一動,悄無聲息地拎走了一根頭發。
——凡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死那麼多人的魍魎,都一定披著一具人類的皮囊。
迄今已經有十七個人失蹤,高矮肥瘦均有,失蹤地點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出門采買途中消失,有的則是在花園裡失蹤的。唯一的聯係,就是她們都是劉府的侍女。而且,那東西既然能把部分吃剩的屍骨埋回劉府的地下,說明這吃心怪即使不是劉府的人,也肯定與劉府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能自由出入府門。
其次,那些侍女的屍體全都被啃得七零八落,說明那東西殺人不是為了奪舍,隻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再看失蹤的間歇,最初的那個月,是每八天失蹤一個人。直到最近,這頻率提高到了每六天死一個人——那東西的胃口被人肉養大了。
出於直覺,簡禾第一個懷疑的是劉小姐。要證明一個人有沒被邪祟奪舍,其實很簡單,隻要焚燒她的頭發就能證實了。
匆匆回到房間,簡禾反手關上了門,想找玄衣借個火。也不知道玄衣睡了一覺有沒有感覺好點。
不料剛往內走幾步,就聽到了一聲壓抑的□□:“嗚……”
簡禾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跑了進去。隻見床上的被子隆起了一個小山包,正不斷蹭動著,滾到了邊緣,眼看就要摔下來了。
簡禾脫口而出:“小心!”同時飛撲過去,誰知剛接住了這團軟綿綿的被褥,下一瞬間,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漲大變重,把她重重地壓在了下麵。
簡禾心有餘悸地睜眼一看,驚訝地頓住了。
伏在她身上的是一個半人半獸的少年,痛苦地蜷成了一團,不斷粗喘著氣。急促的氣息噴薄在她耳旁,濕潤而灼熱。身上、臉上的鱗片若隱若現,好似有兩股力量在博弈,黑鱗逐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利甲縮短入肉、指節拉長變細,化作少年修長漂亮的十指。頭頂的雙角亦開始縮短,隱沒在了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中。那冰涼的發絲甚至落在了簡禾的脖頸間,有些癢癢的。
不到半分鐘時間,簡禾目睹著玄衣從一隻龍形小怪物,重新變為了一個十四歲左右且渾身□□的少年。
片刻之後。
玄衣倚在了窗台,鬆鬆垮垮地披上了一件簡禾從衣櫃角落裡翻出的衣袍。雙眼低垂,唇角微抿。
與獸形時一切五官都圓滾滾的走向完全不同,少年形態的玄衣,眉眼修長,高鼻薄唇,唇峰銳利。那麼多處,惟獨眼珠深紅的色澤未變,天生就有彆於人類,流淌著澄瑩而濃烈的豔光。
這衣服的款式十分繁複,光是一麵就有幾根衣帶要綁。玄衣從前的衣服都是很簡單的款式,從沒應付過類似的衣服,係衣帶的手法十分笨拙。
“再這樣下去就要綁成死結了。”簡禾又好笑又無奈,看不過去地上前兩步,把他雙手捊了下來,道:“我幫你吧。”
玄衣一怔:“哦。”
和煦的陽光自身後投入,他的影子恰好把身前的少女籠罩住了。兩人相隔不過一掌距離,簡禾渾然不知,微微低頭,認真地把那些打亂的衣結全部解開,又輕柔地綁上。
鑒於衣服不太合身,就算穿好了,還是難免露出了一小片平坦的胸膛。當初被箭矢穿過的左心口,果然已經看不到疤痕了,平整光潔得好似從未受過傷。
簡禾感歎道:“魔族的自愈能力真是太bug了,難怪那麼多人都想要他們的元丹。”
係統:“宿主,由於種族有彆,人類就算吃下了元丹,最多隻能發揮它的一半的自愈能力,而且,還不能把它裡麵的能力化為己用。隻有在魔族人才能完全繼承這種力量。等玄衣拿回他爸的元丹後,那就是強上加強了。”
簡禾:“請不要一遍一遍地提醒我即將慘死的結局,謝謝。”
係統:“……”
這邊一人一統在扯皮。玄衣卻屏住了呼吸,神差鬼使地望著她秀致清逸的臉龐,一瞬都不眨眼。
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情況危急,他壓根兒沒有注意過兩人的身高之差。後續的那兩個月,由於受傷,他被迫保持著屈辱的獸形,一直被她抱來抱去,也隻能仰視著她說話。
現在,第一次以原本的模樣與她挨得那麼近,第一次從高處望她,才發現,往日那種高不可攀的感覺,都不過是錯覺。
她明明比自己年長幾歲,但卻比自己還矮半個頭,好像很多地方都比他纖細,脖頸,鎖骨,手指,連手腕都很細,仿佛隻需用單手,就能輕輕鬆鬆地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