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跟隨著紅紙移動, 官人們開始貼榜,旁邊還有唱名單的。
這是童生試的第一場, 取百人,從後邊開始唱,但這邊吵鬨的很,怎麼都聽不見外麵在說什麼。
吳老爺率先說道:“還是等人看過了回來吧。”
茶樓裡就響起了各種誰中了, 誰中了,第幾名, 都是掛車尾的, 他們在包房裡也等得焦急,看也看不著什麼,幾個人都喝茶掩飾。
“少爺,少爺中了!第七十名!”齊家的小廝率先跑回來。
齊老爺這臉色立即就舒展開了,看兒子喜上眉頭, 用力拍了拍他:“好好好, 可算是闖過了一關!”
“還有沒有了?”沈全心急得很。
小廝道:“榜還未貼完,想必是在前頭,管家還在盯著, 小的馬上過去。”
沈陵看見他爹那手,一會兒左手放右手上,一會兒用力捏一捏,看他這樣緊張,沈陵好笑的同時也期望自己不要讓他失望。
吳家的小廝也跑回來了,一路叫喊著:“少爺中了, 中了,第三十二名!”
吳家父子倆歡喜了,就剩沈陵了,齊老爺寬慰沈全:“陵哥兒定是在前頭,你彆急,一會兒就出來了。”
沈全那額頭的汗都出來了,眼睛直瞟著窗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考呢。
“前三出來了前三出來了!”
那齊家的小廝在人群裡歡呼一聲,一邊往客棧跑一邊往樓上喊:“沈少爺第三名!第三名!”
沈全就像那緊繃著的弦一樣,陡然被剪短了,猛地抱著沈陵,狂喜:“鐵娃,你中了,第三名!乖兒子!真是給爹長臉!”
他這小名都出來了,沈陵餘光瞥見兩個小夥伴在偷偷地笑,其實他這小名大家都知道,鬱悶地說:“爹,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你考呢。”
齊老爺和吳老爺都笑了起來,他們心裡也想說,這做爹的可比兒子還急,這兒子倒是淡然。
沈全尷尬地鬆開他,輕咳幾下。
齊老爺恭賀道:“阿全是該開心開心,陵哥兒這般年紀能得前三,咱建業縣都找不出幾個來的。”
“是啊,孩子都過了就好,我請大家吃個飯,誰也彆同我爭。”吳家是開酒樓的,縣裡頭最大的酒樓之一便是他們家開的。
沈全冷靜過後也清醒一點了,這還是童生試的頭一關,忙道:“對,都過了就好,還有後麵兩場呢。”
這隻是童生試的第一場,本朝沿用前朝的製度,童生試三場一次通過才能為童生,繼續參加院試。
讓小廝去家裡頭先報個信,幾個人上吳家的酒樓吃上一頓,這不過是第一場,也不值得大擺宴席。
欣喜過後,難免想起張伯禮,也不知他考的如何,張家性獨,從不同他們幾家有過多的交往,放榜的時候隻顧著歡喜也未多在意。
沈陵過了第一試的消息傳回家,沈老頭和崔氏當天就去給祖宗的墳上了幾柱香,他們沈家也算是出了個讀書人了!
他們四個人都過了第一試,張伯禮排第六十五,那幾日他狀態不好,但好歹也是過了。
張秀才也非常高興,可以說這是他帶過最成功的一批學生,望著他們也滿是喜愛,說出口的又是諄諄教誨:“下麵還有兩場,切記不可驕傲。你們還年輕,科舉這條路很長遠,彆被這一時的勝利衝昏了頭。”
古往今來,科舉道路一路通到底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考不到金鑾殿上,更多的是一輩子都隻考了個秀才的功名。年輕的時候總是豪情萬丈,壯誌淩雲,屢試不中後也就很容易被打敗。
張秀才也見識過許多年紀輕輕就中了童生,被冠上神童、文曲星的稱號,然而卻一直卡在秀才的門檻前,最後都一事無成。
所以,他一方麵希望自己的學生能中,一方麵又覺得年紀輕吃點虧也是好事情。
沈陵也告誡自己,這越往上坡是越陡的,他這還在山腳上呢。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可這第一試還有有人比他更優秀,這越往上走,對手隻會越強。
第二試的時候,他特地留意了一下,還好那位腳臭兄沒和他分在一起了,倒是上一回坐他對麵的這一回坐他斜對麵了,也學著他備了一個銅鍋喝起了薑湯,沈陵想起上回他喝薑湯時,對麵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表情,可能是學到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