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鄉試沈陵是沒有想過,原以為得再過三年, 沒想到還有個恩科。開恩科非常難得, 皇室有重要喜事才會開恩科,一般來說, 這一年會增加一些名額。
這也都是老師和他說的,這樣的事情普通百姓了解真的少, 老師說應該就在後年,如果他恩科不過, 第二年還有一此機會,沈陵還是很想試一試的, 他準備了這麼多年, 總得下下場。
天氣越冷, 地裡也沒什麼能做的, 師母也不會讓老師到處亂跑,隻能閉門讀書,沈陵倒也心疼他每天除了教他功課就無事可做,便也提出做些什麼,給老師找點額外的事情做做, 師徒兩都挺愛倒騰東西。
家裡的農具都給改良了一遍,開始無事琢磨起怎麼做一個炕,不南不北的地方最尷尬, 你說冬天冷吧, 沒有北麵冷, 可你要說暖和, 那這是抖過來的。
文常敬和梁氏都是在北方生活慣了的,回揚州府好幾年才適應,冬天都得點炭,但這濕氣也挺難受的,年紀大了容易犯風濕骨病。
沈陵和老師一琢磨,就覺得可以通個地龍,南方沒有做炕的工匠,地龍雖然麻煩,但整個屋子都會暖洋洋的。
梁氏時常抱怨:“你們倆真是安分不下來,天天倒騰著倒騰那的。”
抱怨歸抱怨,可有這麼個孩子陪丈夫一起玩鬨,梁氏心裡頭很是欣慰,更難得的是師徒兩頗為投趣,家裡很久都沒用這麼熱鬨了,有時候看著他們,梁氏多希望這孩子是他們家的。
夜裡頭梁氏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他們去世的時候也就這般大,眼淚又忍不住沁了出來。
文常敬嚇了一跳:“又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梁氏抹掉淚水,往他那邊靠了靠:“我想起老大老二了。”
文常敬沉默了半晌,心裡頭也抽抽地痛,拍了拍梁氏,道:“他們在那邊會好的,咱們都得好好的,等百年之後就能去找他們了。”
“常敬,你說當初我們要是過繼一個,是不是會好點。”梁氏現在有些後悔,天下大定之時,他們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對於族人過繼一個孩子的提議無法接受,到了晚年,的確也感受到了孤寂。
文常敬道:“想什麼呢,咱們倆如今這麼大歲數了,當初如果過繼了,還得給他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咱們這樣不挺好的,還有囡囡她們呢。”
梁氏平複了一下心境,道:“也是,哎,這回去,囡囡一直讓我們進京,侍奉我們終老。常敬,你這一輩子都不打算進京?”
文常敬對京城很是抗拒,這麼些年從未去過京城,連見女兒都是女兒隨夫家回鄉祭祖,他才見上。這一回梁氏入京,還是女兒用了慣用的法子,裝病騙過去的。
雖說都知道這個伎倆了,可梁氏還是每回都過去。
文常敬敷衍道:“再說吧。”
“什麼再說吧,囡囡一個勁朝我哭......”
......
臨近年關,沈陵也該回去過年了,還好文家的族人都回來了,不然沈陵都擔憂老師和師母。
今年家裡又添了丁,吃年夜飯的時候,沈陵才驚覺原來自家已經有這麼多人了,第四輩也有了三個孩子。
沈世敏的慘日子又來了,沈陵每回歸家都會考察的,發現他哪邊不好,就會布置一堆功課,所以好好的新年,小世敏就是在一堆功課中度過的,這可能是他對童年最深刻的影響了。
家裡雖然對孩子的溺愛有所好轉,但還是隻有大郎會嚴厲一些,沈陵就抓他的功課,他還是盼著自家下一代能有個領頭羊,世敏是長孫,這頭不能壞。沈陵也經常會和大郎二郎說一點育兒知識,原本就是看他姐怎麼教侄兒,侄兒雖然頑皮,可成績還是很好的。
今年過年,沈老頭就提起分家的事情,沈大沈二沈全都勸阻,他才作罷,其實內心也是高興的,畢竟三個兒子關係要好,家和萬事興。
沈老頭如今已經不當家了,都交給了三個兒子,兄弟三個都商量好的,不急著分家,家裡的作坊是他們三個一起做的,以後就算分家了,沈大占大份,他們至少得有分成,但沈大也知道自己不善經營,得靠弟弟。
年後沈陵就十六了,他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五了,在世人眼中,算是很高了。下麵的小胡渣生長更快了,是不是就得刮一下,還好他這個年齡不用蓄胡子,沈陵真心不喜歡蓄胡子,主要是亞洲人體毛旺盛程度有限,一般沒有歐洲人的絡腮胡,大多數是八字胡加上下巴下麵一塊。
年後,沈陵又前往揚州府,這回沈陵還見到了老師的侄兒,按著道理,他該稱呼一聲師兄,文大人頗為和氣,贈予他見麵禮,還謝他陪伴老師和師母。
沈陵受之有愧,文家不愧是書香世家,即便受前朝殘害,也能這麼快恢複,到文家的第三輩已經開始有好幾個入朝為官了,這是得多少代的累積。
從今年開始,老師對他的教導更加嚴格了,幾乎是一點小錯也不允許他犯,不過這樣的確有好處,寫文章的時候他會思考得更全麵,爭取一氣嗬成。
偶爾老師還會帶他拜會一下友人,能被老師稱呼為友人的,自然也非同尋常,友人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個愛養鵝的老者,原因之一麼是他被鵝啄了好幾下。其次那位先生寫了一篇論鵝,沈陵記憶猶新。
沈陵拜讀過後,佩服至極,能把鵝上升到這個境界,當真是熱愛了。
時間過得也很快,一年就很快過去了,聖上當真開了恩科,開恩科的消息一傳來,讀書人們都躁動了,今年一定會是科考大年,沈陵回建康府就聽見茶樓裡的讀書人都在議論科考的事情。
“今年參加的人肯定多,我就怕遇著的都太厲害。”
“年年都有厲害的,今年還多了些名額,說不定就有希望呢!”
沈陵走進茶樓,湯鳴則嚴清輝都在,沈陵快步走過去。
“陵弟來了,真是大忙人,現在要見你一麵可真難。”師兄打趣道。
嚴清輝挪了挪,挪出一個位置給他,沈陵朝他無聲打了個招呼,道:“師兄,你看你一句話我這不就過來了嗎?”
這回正好他在家中,便立即趕到建康府了,這兩年他們這一屆的師兄們陸陸續續也都從府學肄業,在家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