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妍美得到消息後趕過來,正準備湊進去,就聽到外麵有喧嘩聲,扭頭就看到了何家人。
何家人跟她是兩看兩相厭。
再說了,這會兒的何家人都想見何滿月,讓她拿出銀子來。這些日子,他們真的窮瘋了,迫切地需要銀子改善一下生活。
因此,何家人雖然看到了她,但卻沒有打招呼。
李氏擠在最前麵,還沒靠進公堂就聞到了一股惡臭,她麵色微微一變,眼睛已經看見了裡麵的情形。
柳夫人仰躺在一塊門板上,額頭上有一塊乾涸的血跡,雖然睜著眼睛,但胸口的起伏不大,邊上還有兩個大夫圍著,看那這皺著的眉頭,似乎並不樂觀。
李氏心裡罵了一句該,這女人沒少為難女兒和柳家,死了正好。心思想到此處,她眼神已經落在了邊上趴著的另一人身上。
身形纖細,頭發散亂,結成了一縷一縷,那人渾身的衣衫已經臟得看不出痕跡,有些地方能看得出是血,應該受了重傷。一隻手從手腕處被截斷,傷口血腥模糊,隱約能看到裡麵的白骨。
這麼一副慘狀,加上那讓人作嘔的氣味,李氏真的險些吐了出來。
她是險些,老夫人則是真的吐了。
大人高居上首,麵色不太好看,看到老夫人如此,一揮手讓人來打掃。他想要儘快查清,隻道:“你們上前辨認一下,這位可是柳何氏?”
何家人一臉茫然。
李氏率先反應過來,努力想要從那個黑乎乎的人影身上找出女兒的模樣,一顆心已經直直往下沉。
邊上的師爺起身,念出了方才婆子說的供詞。
也是這個時候,何家人才知道何滿月身上發生了什麼。
乾了那樣的事偷跑是很可能的,不跑才怪呢。何梁最近脾氣暴躁的很,對待女兒尤其沒耐心,肯定會找上門去教訓她。
結果沒跑掉被柳夫人盯住了行蹤……這個事也說得過去,婆媳倆同處一屋簷下,柳夫人還是當家主母,身邊得用的人很多,彆說盯著一個人了,就算盯著十個,也能將人看得清清楚楚。
柳夫人把她關起來折磨,還砍了手,何家人也不覺得意外。因為他們很清楚柳家人對自己的恨,尤其是柳夫人唯一的嫡子被害得沒了命,不恨才怪。
李氏終於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撲到了黑乎乎的人影身上:“滿月!”
何滿月被她壓著了身上的傷,渾身顫抖不止。咬牙切齒地道:“你想害死我嗎?”
李氏聽到了她話中的顫抖,反應過來,急忙起身退了開去,再開口時,已然哽咽難言:“滿月,你為何要跑?受了這麼多的罪……為何不跟我說?娘看著你這樣,心裡好疼啊……滿月,你該直接來找我們的……”
說實話,何滿月要是知道自己偷跑之後會有這樣一番遭遇,哪怕是被父親揍一頓,她也絕對會去找何家人。
揍一頓總比被砍手丟命要好吧?
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千金難買早知道。何滿月痛得渾身哆嗦,半晌才道:“那個毒婦,簡直不是人……”
柳夫人受傷後,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又從外城折騰到了這裡,雖然還沒斷氣,但已經救不回了。找了好幾個大夫,都是同樣的話。
這種時候,不是何滿月要算賬。而是大人要問罪她殺人的事。
殺人就要償命。
哪怕柳夫人有錯在先,自有律法懲處,也不是何滿月可以將人殺死的理由。
何滿月渾身的傷有了大夫救治,但她當日就被下了大獄。對於何家人來說,這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最重要的是,他們得找出何滿月的嫁妝。
柳家根本就看不上那點東西,但柳老爺對曾經的親家滿腹怨氣,隻說何滿月逃跑之前已經將東西處置,府裡什麼都沒有。
何梁:“……”欺人太甚。
沒有直接的證據,大人也不好跑去人家庫房裡查看。此事隻能不了了之。
走出公堂,何家人都有點絕望。
他們曾被趕出家門後,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何滿月的嫁妝上,指著用那些東西找個落腳地,然後東山再起。
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沒了,不說何滿林,就是何梁,都隻覺前途渺茫。
“好巧啊!”
聽到這輕快的聲音,李氏瞬間門回過神來,看清楚麵前是周紅衣,她簡直都沒脾氣了:“紅衣,你明明知道我們會出現在這裡,故意來偶遇,又說什麼巧?”
老夫人補充:“她就是來看笑話。”
胡妍美頷首:“對呀。”
何梁:“……”特麼的,氣死人!
一家人以前也去求過周紅衣,知道她對自己隻有怨恨,絕對不可能出手相助。認清這一點,幾人並不想糾纏,尤其在公堂之外人來人往,再多言,還是自家丟臉。
於是,何家人抬步就走。
胡妍美看著幾人的背影,突然道:“我有些事情想問,如果你們願意幫我解惑的話,我有厚禮相送。”
一家人幾乎走投無路,手頭的銀子已經花光。聽到“厚禮”二字,何梁的腳步是怎麼都邁不動了。其實他隱隱猜到了周紅衣想要知道什麼。
李氏也猜到了,頓時麵色大變,催促道:“老爺,咱們快走吧,這兒離外城那麼遠,咱們又坐不了馬車,再耽擱一會,要露宿街頭了。咱們租的院子牆不高……萬一有賊翻進去,把廚房裡的米糧偷走了,咱們就要餓肚子了……”
這話很有道理,老夫人抬步就走:“那得快點。”
何梁沒有動。
何滿林則察覺到事情不對,看看母親,又看看父親。最後回過頭看著表妹。
胡妍美抬步,走到了何梁麵前:“姨父,我想知道,當年我爹娘的死,和你們家有沒有關係?”
何梁搖頭:“與我無關。”
胡妍美瞬間門就察覺到了他話裡的不對,和他無關,那與何家其他人呢?
李氏麵色煞白。
胡妍美愈發篤定心中所想,道:“我知道事情過去了許多年,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經不在了。但是,總還是有人知道的。何老爺,如果你願意說出內情,我會送上厚禮!”
何梁直直看著她:“你要我怎麼信你?”
這個好辦,胡妍美從袖子裡掏出了兩錠銀子,道:“這是定金。如果你說的話讓我滿意,我會再送上二十兩!”
二十兩銀,其實並不多。於胡妍美來說,也就是抬抬手的事。但對於如今的何家,那是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錢。
有了這些,可以先擺個小攤子……老夫人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看向兒子:“你快跟她說啊!”
李氏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何梁看了她一眼:“這些事情我已經許久都沒有想起過,我也以為自己忘了。但到了此刻,我才發現沒有忘!夫人,你放心,有了這些銀子,我會照顧好滿林,也會經常去大牢裡探望滿月。”
李氏滿臉是淚,哭著搖頭:“不要……”
老夫人眯起了眼,她當年隻是懷疑,但卻並不想管兒子兒媳身上發生的事。反正周家人已經死了,也沒人會追究他們的死因。
如今這事情能拿來換銀子,且自家又急需銀子安頓,那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紅衣,當年的事我隱約知道一點,就是郊外疫病爆發時,你姨母她……”
“娘!”李氏聲音淒厲:“這些年我把你當親娘伺候,從未懈怠。您不要胡編亂造!”
這時候,何梁已經收好了銀子,一本正經道:“紅衣,當年的事我隻知道一些。你爹之所以會生病,是她找了個已經得病的人故意在你爹的飯菜裡吐了唾沫……”
胡妍美眼皮一跳,雖然早就猜到了真相,卻還是覺得渾身發冷:“你為何要這麼做?我爹是你姐夫,我娘是你親姐姐,你為何要害死他們夫妻?”
李氏哭著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到了此刻,多說多錯。她真的不敢接話。
何梁整理好了袖子,冷笑一聲:“嫉妒唄!她在成親前,跑去勾引過你爹,可惜人家沒看上她,直接就將她送出了門。”他看向李氏:“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清楚,我們倆定親之後,你不甘心之下跑去找他,還想給他做繼室,可惜,人家看不上你,還斥責你不知羞恥。”
李氏往後退了幾步,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上。
“我沒有做過,我沒有想害死人的。你們都是亂說的,紅衣,你彆信他們的鬼話。”
母子倆都這麼說,她又這般失魂落魄,胡妍美才不相信這事真的會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