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不肯配合, 還請您過去勸說……”
淩子汐摸索著門上木頭的紋路，雖然不想接受白墨衡的任何幫助, 可是小離的身體重要。
“走。”
淩子汐說完毫不猶豫踏出了門檻。
來到江鶯的屋子門口，白墨衡在門邊沉默的看著, 屋內小黃鶯則在苦口婆心勸說著冷著臉不肯配合的白小離。
淩子汐一隻腳邁進屋內，頓了頓，對白墨衡說道：“你不要以為, 你做這些, 我就會感激你，原諒你……”
“子汐。”白墨衡握住淩子汐的手腕，“我沒有這麼想。”
這是他欠子汐和孩子們的。
孩子們被下毒, 隻因為他們是他的骨肉，被白家人忌憚。
若不是他疏於照看, 孩子們不會悲慘至此。
更何況, 他是他們的生父, 為孩子們解毒解陣, 是他的責任。
淩子汐甩開白墨衡的手, 踏進房門, 摟住了白小離的肩。
白小離被爹爹摟住, 臉色才好看了點。
“小離，解陣吧。”淩子汐看著白小離的眼睛, 溫聲道。
“可是……”
“於情於理，這都是他應該做的。”淩子汐撫摸著白小離的眼角，“對於爹爹來說, 你和你弟弟們的身體最重要。”
白小離偏著頭，就在淩子汐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白小離輕輕點了點頭。
淩子汐知道小離跟自己一樣排斥白墨衡，小離是為了弟弟的解藥才答應的。解陣了才能凝珠，凝珠了才能更好的修煉，拔得白家大比的頭籌。
不管怎樣，白小離答應了，淩子汐舒了口氣，離開了房間，白墨衡則走了進去。
淩子汐回到自己的房間，知道自己不應該打擾他們給白小離解陣，便隻是透過窗戶望著江鶯的房間。
房間裡，一個圓形大陣隨著白墨衡的靈力注入升起，陣中央浮上類似星宿的符號，閃著瑩藍色的光。
白小離坐在陣中央，白墨衡則坐在他的身後，大手貼上白小離的背，陣法中的靈力通過白墨衡的大手如同旋風般進入白小離的身體。
白墨衡引導著這些淡藍色的陣法靈力在白小離的心海中遊走，白小離心海中的壓製大陣感受到大量靈力的湧入，在白小離的心海中浮現，朝解製大陣的靈力壓製而去。
白墨衡把自己的靈力也注入其中，瞬間解製大陣的靈力占了上風，白小離體內潛伏多年的壓製大陣運轉開始凝滯起來。
白墨衡引導著靈力，一點一點摧毀著白小離體內的壓製大陣。
小黃鶯在一旁為他們護法，看著白小離充滿汗水的額頭，不由浮上一絲心疼。
兩個時辰後，白小離體內的壓製大陣被徹底祛除，白小離失去意識，向後倒去。
白墨衡接住了自己的大兒子，輕輕抱著他，從懷中掏出淩子汐還給自己的玉牌，扔給小黃鶯：“你去把這個交給子汐。”
小黃鶯一看就認出了這是白墨衡的東西，肯定是淩子汐不要，退還給他的。
把自己的靈力注入玉牌，小黃鶯應道：“好。”
白墨衡則抱著白小離回孩子們的房間。
天色已晚，白墨衡抱著白小離進去的時候，白小知和白小思正在床上，不過兩人沒有睡覺，而是在床上玩。
看到白墨衡進來，兩個小寶貝露出些緊張的神色，尤其是白小思，往床裡側縮了縮。
白墨衡把白小離放下來，把一枚心法玉簡放在白小離身邊，接著，坐在了床的邊緣。
白小思捉著自己的衣服看他。
白小知也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白墨衡，不過，他眼睛裡倒沒有害怕的神色，也沒有排斥感，隻是單純的好奇。
白墨衡探了一下白小知的經脈，感覺無恙，才摸了摸白小知的頭發。
白小知眯著眼睛享受白墨衡的撫摸。
白墨衡能夠感覺到，在幾個孩子裡，白小知是最不排斥自己的。
也許是因為小知的腦子有些癡，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原因吧。
白墨衡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歡喜還是難過。
……
淩子汐抬頭透過窗子，看到外麵漆黑的天空，烏雲漸漸散開，露出如玉盤一般的銀色圓月。
突然，淩子汐覺得身體有些異樣。
淩子汐拽住自己的衣領，感覺腦海裡如同火燒一般。
淩子汐聽到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跳動的聲音，眼前的景物也有了重影，一晃一晃的。
糟糕……月圓之夜，是盅毒發作了！
淩子汐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如同在炙火上烤，思維越來越不清晰，似乎隻剩下驅殼。
淩子汐一直都忽視了這盅毒，隻記得一年必須與白墨衡結合一次，卻忘記了每個月盅毒都會發作！
淩子汐潛意識覺得既然原主能硬捱過去，那自己也能——卻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太、太難受了！
淩子汐踉蹌著腳步走到屋裡的水缸麵前，拿了銅盆，舀了一盆水就要往自己身上澆。
結合是不可能與白墨衡結合的，澆點涼水總能清醒吧！子汐隻能想到這個方法了。
這時，小黃鶯正好拿著玉牌推開淩子汐的房門：“子汐……”
看到淩子汐想往自己頭上澆水，小黃鶯心下一驚，趕忙跑到淩子汐身旁：“子汐，彆……！”
看到淩子汐的樣子，小黃鶯馬上明白了，淩子汐是盅毒發作了！
他作為白墨衡的分.身，自然是知道淩子汐身中盅毒的事情的。
“子汐，彆這樣。”小黃鶯握住淩子汐的手腕，阻止他往自己身上澆涼水，“彆傷害自己……”
“出去！”淩子汐麵色潮紅，輕輕喘息著，被小黃鶯一觸碰，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
小黃鶯愣了一下：“子汐……”
“我叫你出去！”淩子汐的聲音都在哆嗦。
小黃鶯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白墨衡，鬆開淩子汐的手腕，不知如何是好。
淩子汐又舉起銅盆想往自己頭上澆水，就在這時，白墨衡大步走了進來，摟住淩子汐阻止了他，聲音低沉而有力：“子汐，彆這樣，我……”
“你也出去！”被白墨衡抱住，淩子汐簡直要爆炸，真想馬上就和他親密無間，可是，淩子汐殘存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行！
不能和這個渣男結合，不能因為盅毒就屈服。
他還要休夫呢！他要離開他，帶著孩子們離開白家，開始新的生活。
所以不可以，不可以向欲.望低頭。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淩子汐狠狠推開白墨衡，眼神裡全是堅決。
白墨衡看著淩子汐拒絕的神色，和他痛苦的神情，緩緩鬆開了淩子汐，聲音微微含了妥協之意：“好，子汐，我不碰你，但是，不要傷害自己。”
淩子汐趁機推開白墨衡，踏著虛浮的腳步往床邊後退了幾步。
意識慢慢被浴火焚燒著，淩子汐覺得自己像踩在一片朱色烈焰中，燙的身心俱焚。
“子汐，等我。”白墨衡說完這句話，便踏出了門去。
小黃鶯在門外看到白墨衡出來，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墨衡便抽出佩劍，往自己的胳膊上乾淨利落的劃了一刀。
“你……”小黃鶯後退一步，驚呆了。
鮮血爭先恐後的從白墨衡的胳膊處流出，白墨衡凝眉道：“快去拿容器。”
“好。”小黃鶯回過神來，馬上點點頭，朝廚房飛奔而去。
接著，小黃鶯拿了竹筒，白墨衡捂著傷口的手鬆開，血線便如注般流入了筒中。
“這樣能行嗎……”小黃鶯一邊接，一邊喃喃道。
“你喂他喝便是。”白墨衡低聲道。
小黃鶯點點頭，這盅毒的原理他多少懂一些，血液也是體.液，雖然和那個不同，但理論上來說，白墨衡的血應該對子汐有些緩解作用。
那自己的血呢？小黃鶯心想。
應該也多少有些作用，但肯定不如白墨衡的厲害！
小黃鶯拿著滿滿一竹筒血踏進房間，淩子汐已經半靠在床沿意識模糊。
“子汐！”小黃鶯快步走近淩子汐，扶著他的肩膀，把竹筒的血喂到淩子汐唇邊。
這血對於淩子汐來說簡直就是良藥，那香甜和母盅所有者體.液的味道吸引著他，淩子汐近乎本能的張開唇瓣，舔舐著竹筒裡的血。
看著淩子汐緩緩把竹筒的血喝下，小黃鶯才放下心來。
淩子汐的意識漸漸恢複了些清明，喘息著靠在床邊，手指攥著床欄的雕花，眼神還有些渙散：“小黃鶯……出去……”
小黃鶯看到淩子汐的樣子心疼不已，知道淩子汐想靜一靜，於是答應道：“子汐，有什麼事就叫我。”
淩子汐臉色蒼白的點點頭。
小黃鶯出去了，留下淩子汐一個人，虛弱的靠在床邊。
月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淩子汐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指尖出神。
那盅毒發作起來再加上狐妖本身的天性，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那種在欲海裡煎熬的感覺，自己真的不願承受第二遍。
剛才，小黃鶯給自己喝的，應該是白墨衡的血吧。
淩子汐閉著眼睛，心想，這一年裡，一定要找出解盅毒的辦法，至少，要能壓製。
白墨衡就站在門外看著屋內的淩子汐，隻見淩子汐一身青衣靠在床邊，銀色的月光照在他烏黑的長發上，有一種些微淩亂的美感。
他的臉色很蒼白，唇瓣因為沾了自己的血而顯得嫣紅，一雙鳳眸蘊含著水影。
當他的眼睛閉上時，便顯露出了虛弱和疲憊。
白墨衡覺得自己的心驀然疼起來，不知何起，沒有儘頭。
可他偏偏不能夠進去，不能夠近他的身，隻能遠遠的看著。
是他虧欠他太多了。
以往每一個月圓的日日夜夜，子汐是什麼度過來的？
他一定痛的輾轉反側吧，尤其是懷著孩子們的時候，那種痛苦，一定非常人所能忍受。
可以往的每一年，自己回來的時候，他都沒有向自己述說過，隻是用那雙暗含情意的眼睛，默默望著自己。
是自己辜負了他。
往日不可憶，來者猶可追，今後，自己會儘全力彌補曾經。
良久，看淩子汐睡了，白墨衡把房門關上，默默離開。
淩子汐其實根本沒有睡著，聽著外麵門被關上的聲音，淩子汐蜷縮起了身體，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的肩，是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態。
今晚實在太令人壓抑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接著，淩子汐實在受不了了，把蟬翼釋放出來，包裹住自己，然後慢慢露出了狐狸尾巴和耳朵。
怪不得白小思總喜歡把尾巴和耳朵露出來，釋放天性的感覺，真的很舒適，讓人的心變得平靜柔軟很多。
淩子汐的尾巴輕輕甩了甩，接著，便伸出手默默摸了一把，然後把尾巴抱在懷裡，粉嫩嫩的尾巴尖貼著自己的臉頰，蜷成一團，慢慢入睡了。
……
第二天醒來，淩子汐洗了把臉，感覺好了很多。
小黃鶯敲門進來，手裡拿著小玉牌交給他：“子汐，拿著吧……”
“我不要。”淩子汐堅決的搖搖頭。
白墨衡的東西，他堅決不會要。畢竟，馬上他就要給白墨衡休書了！
“子汐，這個不是白墨衡送你的，是我送你的。”小黃鶯聲音輕快，把小玉牌放入淩子汐的手心，“不信你瞧瞧。”
淩子汐把靈力探入玉牌，果然，裡麵是熟悉的小黃鶯的金色靈氣。
“那……”淩子汐猶疑道。
“子汐，你拿著吧！”小黃鶯歡快道，“你救了我，我都沒有給你什麼東西感謝你？”
看小黃鶯堅持，淩子汐實在推卻不了，便收下了：“那今天中午給你做好的。”
“不用。”小黃鶯遺憾的道，“我得出去除妖魔了。”
淩子汐這才想起小黃鶯來秀涇鎮的目的，點點頭：“那你要小心。”
“放心吧，子汐！”小黃鶯說完，便瀟灑轉身離去，他手搭在腰間的軟劍劍柄上，背影軒昂而俊逸。
小黃鶯真的是年少英傑啊！淩子汐不禁感歎道。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變得那麼厲害呢？
認真修煉吧！
不過，自己先得把乾南子賣了，賺些錢，買宅子。
還有，給孩子們買些新衣服。
大比馬上就要到了，小離總不能穿著破舊的衣服上場吧，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
想到這裡，淩子汐便來到了孩子們的房間，想問問小離怎麼樣了。
昨天小離解陣，他沒有打擾，但其實十分憂心。
淩子汐打開孩子們的房間，發現白小離正在修煉之中，那雙閉著眼睛的小臉冷峻不已，白小思和白小知則在一旁乖乖的看著哥哥。
淩子汐感覺到周圍的靈氣風卷殘雲一般被吸入白小離的身體，露出放心的神色，看來，小離凝珠指日可待了。
於是淩子汐把白小知和白小思無聲的叫了出來，帶著兩個小的默默退了出去，不打擾小離的修煉。
接著，淩子汐在院子裡摘成熟的乾南子，白小知和白小思也戴著小布兜給爹爹幫忙。
白墨衡不知道去哪了，應該是去帶領蕪墟宗的人除妖魔了吧，畢竟，他是掌門師兄。
淩子汐甩了甩頭，把思緒除開，不再想白墨衡的事。
下午，淩子汐便把乾南子運到鎮上賣了，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賣的輕車熟路，很多醫館看到是淩子汐的乾南子，馬上就買了，因為淩子汐的藥材又大又好，價格也公道。
回家的時候，淩子汐就看到白小離的房間被龐大的靈氣籠罩，那些靈氣呈現出乳白色，幾乎要凝結成實體，並且，有一種如冰晶般的涼意。
淩子汐露出開心的表情，看來，小離距凝珠更近了！
半晌，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淩子汐看著站在門口的自家老大，突然覺得小離身上的氣質變化了一些。
似乎更成熟，也更冷冽了。
“走，今天高興，爹爹帶你們去買新衣服！”淩子汐摟住大兒子的肩，對孩子們說道。
“不，不用了。”白小離頓了頓，“省點錢……”
“爹爹有錢！”淩子汐顛著手裡的錢袋，心裡開心起來，“不用給爹爹省。”
今天賣乾南子又賺了兩百兩，再加上上次的二百兩，和原主攢下的五十兩，一共四百五十兩，買宅子要三百兩左右，就算添置家具也需要錢，也有餘給孩子們買衣服。
“新衣服，新衣服！”白小知和白小思聽到有新衣服穿，興奮的在地上轉圈圈。
“走吧！”
於是一家人出了白家門去買衣服，在小路上，淩子汐左手牽著白小知，右手牽著白小思，白小離則跟在他們身後，差半步的距離，做出一個保護的姿態。
不愧是小離啊！淩子汐在心裡感歎道，就是有責任感，讓人很安心。
一家人來到鎮上，白小離還好，白小知和白小思則興奮極了。
白小思雖然很興奮，但因為年紀小的緣故，有些走不動了。
淩子汐便把小兒子抱了起來。
被爹爹抱著，白小思馬上就高興了，蹭著淩子汐的肩窩，想把自己的狐狸耳朵露出來。
淩子汐眉頭微微一皺，用略微嚴厲的語氣阻止道：“思兒。”
白小思這才吐了吐舌頭，摟住爹爹的脖子，乖乖的靠在淩子汐的肩窩裡。
淩子汐拍拍白小思的背：“走咯，爹爹帶你們去買新衣服！”
一家人走在大街上，白小知和白小思好奇的對著街道兩邊的店鋪左看右看，白小離則板著小臉，一副不敢興趣的樣子，實則視線也一直盯著那些華麗的售賣品。
街上有賣糖葫蘆的吆喝著，白小思看著糖葫蘆舔了一下嘴唇。
淩子汐寵溺的笑笑，帶三個寶貝來到賣糖葫蘆的老人身邊：“糖葫蘆怎麼賣？”
“三文錢一串！”老人熱情道，淩子汐一家雖然穿的很樸素，但容貌出眾，氣質也不凡，“這位公子，要來幾串嗎？”
“來三串。”淩子汐笑眯眯道，心情非常不錯。
“我，我不要。”白小離扭著頭說道。
淩子汐摸了摸大兒子的頭頂：“小離，咱家不差這點錢了。”
他掙錢了，今後還要掙更多更多的錢，供孩子們讀書、修煉。
老人拿了三串遞給孩子們，白小知和白小思高興的接了，隻剩下白小離還側著頭不肯拿，淩子汐接過來，放在白小離的手裡。
哎，小離這彆扭的樣子，隨了誰呢？
“爹爹，你先吃。”白小離攥著糖葫蘆，臉微微紅了，遞給淩子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