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華綺不明所以,卻沒有心思深究。
她回頭,原是想說出自己的發現,“王爺,此處灌木眾多,可我摔下去前,幾乎從未在附近見到灌木。這些灌木,會不會和迷陣有關?”
她騎在馬上,離聞擎很近。聞擎鼻尖儘是甜膩膩的香味。
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往左偏了偏頭。
卻恰好看見了怪異之處。
虞華綺順著聞擎的視線看去,嬈麗的桃花眼頓時睜大:怎麼會這樣?
他們方才明明是從那個位置騎馬上坡的,現在再看那裡,景物卻已經完全兩樣了。
聞擎心中對這個陣多了幾分猜測。
恐怕他們眼裡看到的,腳下踏著的,和他們心裡以為的,全都不一樣。
他們以為自己在往虞華綺說的方向走,虞華綺以為自己在沿直線跑。其實都不然。
隻有虞華綺不慎從山坡滾落,那才真是兩眼一閉,滾出了直線。所以她是誤打誤撞,出了迷陣。
這個陣似乎並無傷人之意,隻是想困住人,不讓外人進來,也不讓誤入其中的人出去。
如此玄妙,不像是那幾個盜竊軍餉的賊子的手筆。
聞擎向隱匿林間的暗衛比了個手勢,未幾,空中飛來一隻通體烏黑,泛著幽藍光輝的鳥。
說這鳥像烏鴉,卻也不像,它的尾羽比烏鴉纖長優雅,雙瞳亦極亮極靈活。
在天空盤旋了三圈後,它落在了聞擎的中指指背上。
虞華綺疑惑,“王爺,這是什麼鳥?”
聞擎動了動中指,讓鳥重新飛回高空。
“此鳥名喚靈綬鳥,能識彆顏色和氣味,還能領路。人會迷失於林間,鳥卻不會,它在空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虞華綺未曾聽說過這樣神奇的鳥,但這確實是一個辦法,“那我們快走吧。”
於是一行人跟著靈綬鳥,開始歪七扭八地走。
有時在原地打轉,有時剛走十餘步路,就立刻轉身折返。總之走得十分詭異。
山路愈發崎嶇,騎著馬幾乎寸步難行。於是眾人將馬捆在樹邊,下馬步行。
靈綬鳥領路,前進的路徑和虞華綺逃出的路徑毫不重合。許久,虞華綺都未曾在途中見到一株自己做過記號的樹。
好在靈綬鳥指的路沒有錯。
一段時間後,眾人在林間,看見了個冒尖的塔頂。
虞華綺喜道:“就是那裡!”
她擔心衛敏出事,見到寺廟裡的塔,激動又急切,等不及靈綬鳥領路,提著裙擺,加快了步伐。
聞擎隨她開心,並未出言阻止。
眼看著虞華綺越走越快,若不是此處難行,她幾乎要跑起來了,聞擎突然出手,將她攔腰抱起。
隨即,他抽出長劍,利落地砍向半空。
兩段蛇身齊齊摔落在地,扭曲地抽動著。
陡然見到這樣的畫麵,虞華綺臉色微白,惡心得想吐。
未幾,空氣中的沙沙聲愈來愈響,灌木叢中密密麻麻爬滿了蛇。
大約是聞到同伴的血腥味,還有獵物的氣息,蛇群們興奮不已,飛快地嘶嘶吐著猩紅蛇信。
四周都是蛇,不僅是灌木叢中,草地裡,連頭頂的樹,都有蛇纏著樹梢往下掛。一雙雙冰涼陰森的眼睛盯著他們。
靈綬鳥早早地飛到高空之上,而士兵們自發圍成一圈,護在聞擎身旁,向外砍殺著毒蛇。
蛇群太龐大,即便士兵竭儘全力,還是抵擋不住攻勢。有蛇穿過人牆,往聞擎身上躥,也有蛇猛然從樹梢掉下,朝聞擎張開血盆大口。
聞擎一手護著虞華綺,一手砍向不斷進攻的蛇群,防不勝防。
虞華綺雖然臉色慘白,卻沒有傻愣著任由毒蛇攻擊。她常年習舞,身姿靈敏,又兼被衛敏帶著,學了幾分三腳貓功夫,倒也靠自己,躲過了許多次毒蛇的啃噬。
雙方互相攻擊,蛇群死傷無數,而士兵中亦有被蛇咬傷,中毒昏倒在地的。
屍橫遍野,空氣逐漸腥臭難聞。
他們沒有帶雄黃,隻能靠著人多,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最終從蛇群裡逃出來的,不到兩百人。
誰也想不到,一座普普通通的山,竟暗藏著如此殺機。
寺廟近在眼前,聞擎見虞華綺著急,亦恐多生事端,乾脆運起輕功,帶她先過去。
正午將至,太陽懸在高空中,光芒熱烈,曬得人平白生出幾分暈眩。
虞華綺落地後,穩了穩身形,才沒有腿軟摔到。
她麵前這座破敗的寺廟,依舊是一片死寂——那幾個大漢似乎還未回來。
折騰了許久,也不知衛敏此刻情況如何,虞華綺不敢有半分拖延,率先闖進大殿。
隨即嚇出一身冷汗——衛敏不見了。
“敏敏,敏敏你在嗎?”
虞華綺試探著出聲,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她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冷靜:說不定敏敏隻是見勢不對,換了個地方躲藏。
“敏敏,我是阿嬌,你還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