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2 / 2)

誘我深入 聞笙 15143 字 5個月前

從不清不楚的小女友,淪為不三不四的小情人。

難以言狀的羞辱。

她抱著膝坐在夜色裡,望著睡得正熟的傅棠舟,忽地冷笑。

笑了一會兒,她又把頭埋進膝蓋,哭了起來。

就這樣,直到天明。

*

第二天一早,傅棠舟醒來的時候,下意識伸手去摸床的另一邊。

被窩是空的,還很涼。他不記得昨晚有沒有摟著顧新橙睡覺,可現在她的確不在床上。

傅棠舟從床上坐起來,叫了一聲:“新橙。”

像是在喚一隻小寵物,然而今天這隻小寵物卻沒有現身。

傅棠舟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給顧新橙,卻見微信裡有一串未讀消息。

【竇婕:棠舟哥,早啊。】

【竇婕:昨晚你是不是睡得早,沒看見我的消息呀?不好意思,我昨天才知道你的生日,送祝福送得太晚了。】

剩下還有幾條消息傅棠舟根本懶得看。

難怪他媽要介紹這女孩兒給他認識,嘮嘮叨叨個沒完,看來是想再給他找個媽。

一個媽已經夠煩了,再來一個,嗬嗬。

腦子得炸了。

這麼一想,還是顧新橙好。安安靜靜的,從不打擾他。

隻是不知道她一早去哪兒了?

傅棠舟撥通她的電話,手機卻在枕頭底下響了。

既然沒帶手機,人應該就在附近活動,不用擔心。

這麼想著,傅棠舟下了床,有條不紊地換衣洗漱。

走進浴室,一室狼藉,溫泉池邊濺出一地水漬。

昨晚和她在池子裡的那一場,似乎有點兒失了力道,一會兒還得再哄哄她。

傅棠舟一出門,瞧見顧新橙坐在遊廊儘頭的亭子裡。

一頭長發並未打理,鬆鬆散散地搭在肩頭,好似墨色的浮雲。她的臉白得發光,卻沒有一絲血色。

她隻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針織衫,雪紡的長裙落在椅上,眼神飄忽地望著亭外的一枝臘梅。

楚楚可憐。

他驀地想起這個詞。

傅棠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烏雲密布。

這個季節,竟是要下雨了,也是難得一見。

*

顧新橙數著那朵臘梅的花瓣。

一瓣,兩瓣,三瓣……

她默默地記著數,像是在印證著什麼。

忽地,肩頭落下柔軟的重量。

顧新橙一回頭,瞧見傅棠舟。他拿了一件外套,給她披上,說:“彆凍著。”

她輕輕顫了一下,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傅棠舟在她身邊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腰。他問:“在這兒做什麼?”

顧新橙說:“沒做什麼。”

傅棠舟把她摟進懷裡,手掌揉了揉她蓬鬆的發,說:“像個小獅子。”

顧新橙斂下眼睫,藏住眼底的脆弱。她說:“昨天我有兩句話忘了跟你說。”

傅棠舟問:“什麼?”

顧新橙說:“生日快樂。”

語調溫溫柔柔,隻是帶了一點點沙啞,卻意外戳中傅棠舟的心臟。

他唇角揚起一抹淡笑,說:“我當是什麼重要的話,也值得特地拿來說。”

傅棠舟湊得更近了一些,在她耳邊問:“那另一句是什麼?”

濕熱的氣息在這個寒冷的清晨顯得格外曖昧。

顧新橙抬頭,怔怔地看著他,啟唇說道:“我們分手吧。”

到底是沒有白跟過他,竟把他的本事也偷學了個七七八八——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語調都不帶一絲情緒。

傅棠舟望著她的眼睛,這才注意到她的眼底布滿血絲,周圍一圈還微微發腫。

這是……哭了一夜?

說實話,聽到她說分手,傅棠舟波瀾未驚。

可看到她的眼睛,他的內心似乎並不能做到表麵這般淡定。

小家夥受傷了,想從他身邊逃跑。

又或者說,她想尋求他的關注和安慰。

傅棠舟覺得是後者。

“顧新橙,”傅棠舟叫她的全名,“你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什麼?”

顧新橙搖了搖頭。她說過的話太多,誰會記得。

“你說會一直陪著我,”傅棠舟提醒她,“這才一年。”

“是啊,才一年。”顧新橙嘴角蕩開一絲苦笑。

都說男人薄情,可女人對自己情濃之時許下的海誓山盟,還不是說反悔就反悔?

現在她想反悔了。

“傅棠舟,”顧新橙歎出一口白霧,問他,“你有沒有刮過獎券?”

傅棠舟靜靜地聽她繼續往下說。

“其實我這人運氣並不好,從來沒有撞過大運。”顧新橙說,“小時候,學校的小賣部賣一種乾脆麵,裡麵會放一張獎券。每次刮獎,我都是‘謝謝惠顧’,連紀念獎都沒有過。”

“後來刮得多了,每次我隻要一看到‘謝’字,就會停下來。”她笑了笑,“因為我知道把後麵的字再刮出來也沒意義了。”

明知道會是一場空,為什麼還要繼續呢?

是啊,聰穎如她,隻要看到“謝”字,就知道該收手了。

為什麼在感情裡,她卻這樣猶豫呢?

即使她把一切都賭上,最終也隻是一場幻夢罷了。

傅棠舟深潭似的眼睛裡映著她的倒影,無比清晰。他說:“這就是你想了一晚的結果?”

顧新橙粲然一笑,說:“不然呢?還有彆的結果嗎?”

這一笑,竟滿含孤獨與蒼涼。

傅棠舟並未回答她。

顧新橙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說:“能不能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傅棠舟眼底滾過一絲暗光。

良久,他問:“什麼?”

顧新橙說:“把我送回學校,我一個人回不去。”

如果可以,她昨天半夜就走了。

而不是等到現在。

傅棠舟默了默,說 :“好。”

*

顧新橙靠在車窗邊,長長的公路上車流不斷。

今天是初七,出城的人陸陸續續返回,空了整整一周的北京城即將開始忙碌。

天空陰沉沉的,開到海澱,一場雨悄然而至。

春雷隱隱作響,雨點拍打在透明車窗上,凝聚成水珠,緩緩滾落。

據說,沒有一場雨可以覆蓋整個北京,果真如此。

春雨貴如油。

北京的春雨,恐怕是貴如金。

一路上,傅棠舟開著車,兩人並沒有說話。

隻不過,經過幾個繁忙的路口,他多摁了幾下喇叭。

顧新橙看到他用口型隱隱罵了一句:“傻逼。”

說的是旁邊那條車道上的司機。

她扯了下嘴角,視線重新落入窗外。

後視鏡裡映著她的臉——蒼白,清瘦,竟多了一絲弱柳扶風的風韻。

車子駛入熟悉的那條街道,顧新橙說:“停那邊就行了。”

傅棠舟問:“你帶傘了嗎?”

顧新橙搖搖頭。

傅棠舟從車裡找出一把傘遞給她。

顧新橙不要,她說:“借了傘還得還。”

言下之意,她並不想再見到他。

傅棠舟說:“送你。”

傘,即散。

他倒挺會送東西,真應景。

顧新橙沒接,到了地方,她打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連一個告彆吻都不願給他。

傅棠舟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路況,忽然開口問了一句:“顧新橙,你想清楚了?”

她沒有回答他,她想得再清楚不過。

傅棠舟說:“現在後悔還有餘地。”

顧新橙“哦”了一聲。

傅棠舟說:“下車以後,就彆再來找我了。”

顧新橙道:“放心,我以後一定不會再出現。也請你,不要來找我。”

傅棠舟聞言,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似乎是笑她太過自信,或者說,她根本不懂他這個人。

他曾告訴她,他不是會惦記前女友的人。

顧新橙甩開車門,冒雨下車,雨絲貼著臉,冰冷如刃。

她迎著雨,繞開三三兩兩的行人,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傅棠舟端坐車中,看著她狼狽的身影,直到隱入一片煙雨之中,再也看不見。

他嗤笑一聲,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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