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卿的話,王嘉慶一愣,他當然不認為妻子徐茹是真的想要和他和離,而是以退為進,拿這件事情拿捏他。

他掩飾住自己眉眼裡的厭惡,儘量表現得心平氣和:“母親她或許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她畢竟是長輩,而且父親身體不好,她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我希望你待會向她道個歉,這個事情就這麼過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如果是王母做的過了,王嘉慶便會出來打圓場,讓妻子忍讓。

以前的原主是爹娘捧在掌心的明珠,因為家庭幸福的緣故,他們教導女兒是要單純善良,做事情不要太計較。

周圍都是好人,不計較當然可以。而且徐茹受了欺負,徐家父母也會幫女兒找回場子。

可惜王家人不是什麼好人,她們根本就是惡狗。

王嘉慶作為讀書人,還是能夠做到大官的讀書人,當然也有自己的優點,比如說能屈能伸,識時務,而且非常善於鑽營,欺善怕惡。

在他未來的妻子麵前,他表現得就是一個完美的好丈夫,溫柔癡情體貼,而且前途光明,尊重嶽丈,關懷妻家的每一個人,簡直將看人下碟做到了極致。

蘇卿顯得有些不耐煩:“你莫不是聽不懂人話,我,徐茹,今兒個不打算同你過了,要你寫和離書,你寫不寫?”

王嘉慶的聲音染上幾分薄怒:“徐茹!”

“我沒聾,這麼大聲叫我做什麼。”蘇卿接著說,“你若是不寫,也可以,等明日我去尋宋狀師,讓他替我寫一旨狀書,狀告你王嘉慶連通婆母王氏,侵吞我徐茹的嫁妝,還害我和小兒徐天寶。”

王嘉慶看著眼前牙尖嘴利的徐茹,突然說:“你不是徐茹,你到底是什麼妖邪。”

他同徐茹之間,算不得夫妻恩愛,但朝夕相處了三年,對徐茹的性子還是頗為了解的。便是沒了孩子,她也隻是會默默地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同都不想同她待在一起。

他這才出去兩日,她便變了個人似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仔細盯著徐茹看,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結果他看著對方先是一愣,然後臉上浮起濃濃的憤怒和恨意。

“好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害我至此,我還想著給你留幾分麵子,既沒有去你的同窗和師長那裡鬨,家醜不外揚,我隻想安安靜靜與你和離。你們母子幾個迫害我還不夠,竟然說我是妖邪。”

蘇卿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袖子擼了起來:“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爆發嗎?昨兒個夜裡我爹娘給我托了夢,問我,管家同她們說,我嫁了個白眼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她指著自己胳膊上斑駁的傷痕:“這些傷痕,都是嫁給你之後才有的。我本來是富戶之女,說不上十指纖纖,但從未沾染過陽春水,如今卻被磋磨成這副樣子。”

“當初你父親重病,同我成婚,我拿出銀錢給公爹看病,對你王家有恩。你作為丈夫,不保護自己的妻子,卻在妹妹害我小產之後,對我頗為冷漠厭棄,吃我徐家,用我徐家,靠著我徐家過日子,還把我折騰這樣,我也不知道是中了你王嘉慶下得什麼蠱,把自己作踐成這樣!”

原主手上的這些傷痕,並不是王氏掐的,而是她自己掐的,因為她的心裡在長期壓抑的環境中已經變得很不健康,私下裡有自虐的行為,但這一點,蘇卿是不會同王嘉慶說的,她必須推到王氏頭上。

說到後半截的時候,蘇卿的眼裡已經帶了淚意,她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哽咽:“君家婦難為,我今兒個是想明白了,我的天寶隻有我一個,我這個娘親都撐不住,還有誰能撐起來。看在這幾年我傻子一般倒貼,辛辛苦苦做你王家婦,算我求你王嘉慶,放過我吧,我一個小女子,鬥不過你這個讀書人。以前我拿出來的東西,花了的,我也不同你們計較,就看在我對公爹有恩的份上,你把和離書寫了,我的嫁妝歸還,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王嘉慶到底是個讀書人,麵皮薄得很,而且極其愛惜自己的麵子。他享受著徐茹給的好處,看著王氏對媳婦的磋磨,想著自己並不愛徐氏,也一直冷眼旁觀。

如今這層薄薄的窗戶紙被蘇卿毫不留情地捅破,被指著鼻子罵了,他反而覺得麵頰發燙,本來消弭得沒有多少的良心竟有些隱隱作痛,甚至為此感到了幾分羞愧。

王嘉慶沉默半晌,然後轉身折了出去,他問自己的親娘:“今兒個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氏罵罵咧咧:“還不是那個小賤蹄子推我。”

王嘉慶突然厲聲說:“說實話!”

王氏才吞吞吐吐地說了,是王嘉慶的妹妹和徐天寶爭執,結果把小孩推到地上,腦袋腫了個大包,徐茹為了兒子來同她要說法,然後就發生了後來的事情。

當然說的時候,她還不斷添油加醋,說儘了徐氏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