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題突然就從南疆轉到了高昌，讓卿安有些遲疑。過了一會兒，才斟酌著道：“回父皇，魏孝明帝曾言高昌‘彼之甿庶，是漢魏遺黎，自晉氏不綱，因難播越，成家立國，世積已久。’軍事懸殊與我朝許大，若是出兵，兒臣以為，倒不一定是壞事。”
說著，他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常戚戚。
明成帝回頭，看向大殿之中，目光深遠。好一會兒，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雖在西域，但從前他們都是中國之人，因晉亂陷彼。高昌之地，雖居塞表，編戶之甿，鹹出中國。
若是出兵，倒不是什麼大仗。”
比起南疆，高昌的確更容易攻下，且更好治理。”
說著，明成帝看向了常戚戚，目光深深，卻什麼也沒有說。
關於出兵西北的事早前他便與政事堂的幾位丞相談過，但政事堂多為文臣，對於出兵之事爭執不一，到
現在還沒有定下來。
但武將們早便因西域諸國近年來皆是蠢蠢欲動，很是想要敲打敲打了。
本來對於南疆，他便這樣的心思。招來常戚戚隻是想探探關於南疆的口風，卻未曾想南疆事兒沒有探出來一點半點，卻是在她嘴裡引出了高昌。
認真一想，鄂國公其實說得很在理。攻打高昌比攻打南疆，勝算會大很多。且囊入了大唐的疆土之中也更好治理。
隻是…政事堂的那些人不一定會同意啊。高昌在西域中腹，旁邊還有吐穀（yu四聲）渾和靺鞨，往上有北漠諸國，往下有吐蕃。正好又遇到跟吐蕃談和親的關頭，想要攻打旁邊的高昌，朝中肯定會吵翻了天。
“沒想到你阿爹竟會跟你說這些事兒。”明成帝轉頭看向常戚戚。平日裡說道女兒家談論這些終究是過於粗魯了，但明成帝卻是沒有一點兒不悅，反而很是欣慰道，“到底是長大了。”說著，伸出手摸了摸常
戚戚的頭。
說了幾句話，又賞賜了常戚戚一堆東西作為安撫，這才放了人。
常戚戚出宮的時候已經是酉末了。
春日的天兒暗得不算快，這兒天上真是好光景。湛藍的天兒宛若水洗過的上好緞子，上頭漂浮著一朵兩朵淺淺的白雲。常戚戚站在正午門外伸了個懶腰。然後向著宮外的階梯走去。
才下階梯，正想去街上溜達溜達，旁邊響起一陣馬蹄聲。
常戚戚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她偏過腦袋望向另一邊，假裝不知道有人經過。
“你方才跟父皇說的，真是你阿爹告訴你的？”卿安的聲音從頭頂飄來，意味深長。
常戚戚捂著耳朵不回話，好似這般就聽不見卿安的話了。
“你阿爹一個武夫，都是指皇上哪兒打哪兒的。”卿安說著，從鼻子裡頭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個什麼意
思，“那些話究竟是誰講與你聽的？”鄂國公一介武夫，自然能能看到該打和不該打，但不可能跟常戚戚這樣一個毛頭孩子說這些。
常戚戚依舊偏著頭，走著自己的路壓根不管旁邊人的話。
安靜了片刻都沒得到回應，卿安回頭拉著馬韁離開。
馬蹄聲漸遠，常常戚戚才轉回目光，朝著卿安的背影從鼻子裡頭“哼”了一聲，滿是嫌棄。
回了大興坊之後，常戚戚很快安頓了下來。
白柳為了躲開常戚戚，硬是跟她說好了去看桃花那日，舉辦了學子的論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