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白柳他們嘴裡吹上天的人,也好奇能讓齊王一坐做一天兒的人物。
但這些都不是最讓她上心的。最讓她上心的,是這個人從始至終都穩坐在屋子裡頭不曾出麵過。連問都沒問過半句。在她進來之後也沒有提及,甚至沒有跟她說話。
若不是親眼看到的,哪兒知道彆人都為了他打了一架。打的還是儲君齊王。
這份心境,一個小倌兒怎麼養得成?
要是養得成,就不會是青樓裡下賤的一個小倌兒了。
常戚戚問道,身子偏過,靠著屏風旁的柱子,好整以暇地透過屏風看著裡頭的人影,目光思忖。
若是有人在此,就會發現常戚戚的眼神的裡莫測,這與她平常裡的嬉鬨不正經全然不同。光看眼神,似乎就是另一個人了。
裡頭的人在常戚戚話音落下之後沒有應聲。隻是一
陣琴聲響起,
如有輕風撲麵,琴聲一轉,似又聽聞隱約鳥鳴。
常戚戚情不自禁地閉起眼。閉眼的一刹,恍入春景之境。
三月桃花紛飛,香氣襲人。又有玉蘭綻放枝頭,鳥鳴嚶嚶成韻,水流潺潺成樂。春光從枝頭灑下,慰人暖意。
深吸一口氣,宛若要飄到春景的雲層裡,飄飄忽忽。琴聲忽而一轉,一聲嘶鳴劃破長空。四季之色乍起。玉蘭飛快地凋謝,桃花謝了匆匆,鳥兒掉羽,溪流霎時成冰。
琴聲如振翅而飛的冰鳥,摶扶搖而上者萬裡!
白雲濃濃,三月春陽早已不見,凜冬驟至,漫天白雪飛舞,雪中冰竹子瞬成刀劍,有破空之勢劈風…
聲音一顫幾轉漸弱,如訴不平又似無奈。直至最後消失在凜冬之中。
常戚戚恍如夢境之中,直到琴聲消失,良久,她都還沉醉在簫聲之中。
以前隻在書中聽過琴聲繞梁三日不絕,她對此嗤之
以鼻。如今親耳聽過。才知何止是繞梁,就是繞在耳邊都能超過三日了。
耳邊聲音猶在,常戚戚怔愣不知多久。
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還是被旁邊的小丫鬟叫回神來的。
“七娘子。”那小丫鬟開口,小心翼翼地將拿著的手爐遞給了常戚戚,“可有點些酒菜?”
一般來這裡聽曲兒都會點些酒菜或是零嘴。常戚戚回過了神,木木地看了眼那丫鬟,目光才清明起來。在屋子裡一瞅,看到了一處桌案。那是方才卿尤坐過的。
此時上頭還擺滿了沒怎麼動過的酒菜。
她衝著丫頭擺了擺手,“不必了。”說著,她向著那桌案走過去,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酒菜,灌了一口往後靠去,看著屏風後的目光可是更好奇了。
她好想知道那人長什麼模樣啊。
“娘子想要聽什麼曲兒?”沉默許久之後,屏風裡頭的人總算是說了話。隻是那話音跟她以為的不同,
本以為如琴聲一般清脆好聽,可是乍一聽卻發現裡頭隱隱帶著嘶啞之感。
聲音…有點兒難聽呐。
至少比起常戚戚在京中見過的無數美男子,這聲音當真算是不怎麼入耳的。摸著良心說,比起魏清淺的聲音,這真是天淵之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