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快要死了。
常戚戚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心中驀然重了一股重錘，四肢發涼。連放在身側的手都在發顫。
他怎麼會死呢…怎麼可以死呢？
常戚戚心臟像是掉進了無儘深淵，呺然悲切。隻是那一眼，一股莫名的情緒就席卷了她。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了悲哀和淒涼之中。
眼淚“滴答”一聲，打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常戚戚自己上前，站定在了卿安的床邊。
她看著他將死的模樣，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應該高興不是麼？至少不應該這麼心痛。
恩，心痛。
常戚戚撫上心口，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削瘦的人影。
床上緊閉著的人大約是聽到了春生不停地呼喚，終於，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那雙渾濁而無神的雙眼。目光在床邊慢慢一晃，然後定在了常戚戚身上。
頓了頓，而後無神的目光驀然之間聚起了神色，發亮起來。
“七七！”他無比驚喜地喚道，然後身子一動就要撐起來。但他實在是過於虛弱了也過於病重了，身子一動，都還沒有撐起來，就再次躺了回去。
他伸出枯槁的手，在空中亂晃著，“扶、扶我起來。”卿安聲音嘶啞，那張臉已經完全沒有往日的神采奕奕。
在春生去攙扶前，常戚戚已經俯身了。
隻是還沒有攙扶到卿安的身子就被他不停地晃開了，“你走開，走開。出去”他喘著粗氣極其困難地開
口。
春生驚慌，上前道：“王爺，這可是七娘子呐！常家那個七娘子？”
“出去，出”卿安說道，堅定極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著袖子試圖去捂住自己的臉。
常戚戚哪裡不懂她他的意思。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呢。
春生卻是不懂，他現在焦急得很。見卿安如此，趕緊轉頭給常戚戚解釋道：“娘子莫要多想，定是王爺沒有認出您，他日日都想見娘子的！”
“我還是出去吧。”出乎春生的意料，常戚戚溫和地說著，站起了身子。
春生趕緊去拉，“彆啊娘子，王爺”
“我不走。”常戚戚拂開了春生的手臂，“就在外麵候著。等他喚我了，我再進來。”
常戚戚語畢，想著屋外走去。
今日正月十四。明兒便是元日。
初春的風拂過廊亭，打在常戚戚臉上。帶著寒意刺的她臉頰微微發疼。
天色已晚，奴婢們打起了燈。
宛若墜落在凡間的星光，點點升起。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
一滴清淚從常戚戚臉頰滾落。
她看不懂卿安，如今也看不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