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裡頭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常戚戚又問一次。
馬車外頭的幾人都瞬也不瞬地盯著馬車。她們都著急著。老鴇握緊了自己的手，有些著急地看著馬車。
大司一直想要的，不就是如此麼？
“你可知，我是怎樣的？”許久，裡頭才傳來了一陣蒼老年邁的聲音。
就像是第一次，他披著鬥篷站在她的麵前，杵著拐杖佝僂著身子，枯如樹枝的手指點了點她，說出一句“帶走”的時候。那時的聲音，也是如此。
耄耋老嫗一般的滄桑嘶啞。
“不論是怎樣，隻要是你，就夠了。”話音一落，常戚戚想也不想便開口說道。帶著斬釘截鐵的意味。
那麼的堅定。
馬車中又是一陣咳嗽。
咳嗽之後，帶著一陣喘息，“你不知道的，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多大。甚至…不知道本身的我長什麼模樣。”
“我不在乎。”常戚戚又一次斬釘截鐵地開了口，“隻
要是你，就夠了。”
裡頭輕笑一聲。
而後緩緩開了口，滄桑年邁的聲音因為這一次輕笑多了一次溫和和慈藹，“若是我按著巫族的生老病死，模樣大概與你們大法長相差無幾的。”
他的年紀，跟閭丘氏相近。
常戚戚在一旁仰著脖子，聽著裡頭阿夕說著的話。腦子裡不禁就浮現起閭丘婆婆的模樣。
她蹙了蹙眉，而後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
她不在乎。
“我說了，隻要是你就夠了。”常戚戚語氣堅定。
嗯，隻要是他就行了。她麵目波瀾地想著。
車裡安靜了許久。
旁邊的草叢窸窸窣窣地響著，或是被風吹亂了。旁人匆匆忙忙走過，偶有說話的人聲。枝頭的雀鳥嘰喳不停。這些聲音在此刻安靜的時候，格外清晰地傳到了常戚戚的耳朵裡。
裡頭安靜良久，常戚戚便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了多久。
她什麼也不說，隻是抿著唇等著裡頭說話。
該說的，她已經都說了。再多說，他不願的話，也無濟於事。
又過了片刻，常戚戚聽到裡頭傳來了嘶啞蒼老的聲音，“那我等你。”
等你。
常戚戚聞言，目光抬起，看著那青布馬車，麵色緩和起來。
“好。”她應聲，麵上帶起了微微的笑意。
車轅上站著的老鴇和常戚戚身後的惜月等人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意。
“既如此，那我跟大司便回去了。”老鴇輕快地說道，朝著常戚戚端正恭敬地一揖，“七娘子保重。”
常戚戚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青布馬車。聽得老鴇的話，身子往後稍稍，讓出了地方。看著老鴇坐回了車轅上，然後馬夫揚鞭打馬，馬車緩緩向著官道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