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起大落,說的就是薑二老爺近來的心情。
自從燕王成了皇太子,他在一眾同僚中倍有麵子,等到長子在秋闈中取得佳績,就更是風光。
轉過年的春闈,當捷報傳來,東平伯府一派歡騰,馮老夫人撒了大把喜錢出去,薑二老爺更是走路發飄。
誰知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薑滄赴瓊林宴回來的路上居然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腿。
才出爐的新科進士成了殘廢,從此與仕途無緣。
薑二老爺的心情一下子從雲端跌落到地底。
旁人再好,怎及得親兒子前程似錦。
長子眼看著前程到手了,卻出了這樣的事,這比剜他的心還難受。
比薑二老爺心情更糟的是薑滄。
三年前薑滄因病影響了科考就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如今好不容易振作再來,又在剛剛實現人生第一個大目標時如羽翼豐滿的雄鷹折斷翅膀,前途儘毀。
薑滄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從斷腿那一天開始就再沒出過房門。
“老爺,不好了,大公子喝了酒又鬨了……”薑滄院子裡的人匆匆趕來稟報。
薑二老爺陰沉著臉趕過去,還沒進屋就聞到一股酒氣。
裡麵一片鬨騰。
“放開我,放開我!”
“大公子,您不能往牆上撞啊,傷到了可怎麼好?”
“我這個鬼樣子死了活著有什麼區彆?放開!”
薑二老爺大步走進去,一掃地上狼藉,沉著臉道:“放開他!”
拚命攔著薑滄的兩名婢女見薑二老爺發話,暗暗鬆了口氣。
屋子裡的剪刀等尖銳之物早就收了起來,就是怕大公子喝多了發酒瘋,誰知大公子要撞牆,讓人防不勝防。
薑滄神色麻木,看著薑二老爺毫無反應。
薑二老爺快步走過去,抬手給了薑滄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把屋中伺候的下人打愣了。
薑滄朦朧的眼神有了幾分清明,直直望著薑二老爺。
薑二老爺漲紅了臉:“夠了,你要墮落到什麼時候!”
“墮落?”薑滄轉了轉眼珠,指著自己苦笑,“父親,我這個樣子除了墮落還能乾什麼?我廢了啊!”
薑滄大哭:“我是個廢人了,廢人墮落不是正合適嗎?難道現在我還能如三年前一樣重頭再來?”
薑二老爺聽得心痛,卻隻能狠下心叫醒兒子:“你走科舉之路是因為你有這個天賦,實際上勳貴子弟走這條路的鳳毛麟角。而今這條路堵住了,難道就不活了?腿腳有些不便利又如何,你大伯當年為了救安國公廢了一隻手,不是照樣當他的東平伯。”
薑滄慘笑:“我與大伯怎麼一樣,大伯有爵位可襲,我有什麼?不能科舉入仕難道當個一輩子沒有出息的蔭封官?”
勳貴子弟多如牛毛,除了嫡長子能襲爵享尊貴風光,其他人不過是謀個或好或差的差事,除非有大機緣,不然這一生也就如此了。
哪裡比得上正兒八經科舉入仕,再加上家族助力,一步步位極人臣。
薑二老爺把伺候的人打發出去,眼神閃爍:“滄兒,誰說你沒有爵位可襲?”
薑滄一愣:“父親說什麼?”
“傻小子,如今咱們薑家是後族,今非昔比,就算沒了科舉入仕這條路,也有無數大權在握的機會。”
“四妹對咱們二房並不親近。”薑滄喃喃。
薑二老爺冷笑:“再不親近她也是薑氏女,旁人隻知道薑氏女當了皇後,以後咱們想做什麼自有無數人主動送人送錢。”
薑滄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