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招呼的小崽崽站在牆跟前等了會兒,沒人回應他,隻有身後不遠處的瓦格納在叫他。
“寧崽,過來睡覺啊!”
“來辣!”
小崽崽等不到回應,轉過了身,就在他要跑過去時,眼角餘光忽然暼到了牆上的一個巴掌印。
他頓住腳步,對著瓦格納回道:“瓦格納,你自己睡吧,我不睡了!”
敷衍完了瓦格納,小崽崽踮著腳,把胖手按到了巴掌印上。
巴掌印裡麵有個鐵質的東西,像是門鎖一樣。
小崽崽琢磨了一會兒,他胖手啪嘰拍著鐵塊,最後還真讓他搗騰出了一個暗門。
小崽崽看看暗門,奶音嘀嘀咕咕:“睡個覺好麻煩呀。”
這裡雖然有點漂亮,但睡起覺來,一點兒都不如他跟爸爸的屋子。
嘀嘀咕咕的小崽崽推開門,走了進去。
在門外麵睡覺的幾隻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躺在厚布上麵,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而門裡。
小崽崽邁著小短腿,已經走到了裡麵。
他看到床了,好大一張床!
床是朱紅色的,四周的布置很古色古香,各種木頭家具摸起來就很貴。
小崽崽伸著小胖手,摸摸衣櫃,摸摸桌子,最後摸到了床邊兒。
床上散著紗賬,沒有安諾舅舅的帳子漂亮,這個帳子看起來更有威嚴一些。
膽大的小崽崽站在差不多比他還高的床前麵,拽了拽紗賬,他把紗賬給拽開了。拽完了紗賬,小崽崽沒看見有人出來。他搬來小凳子,站在凳子上往床上看。
這一看,小崽崽看呆了。
床上真的有個人。
躺在床上的人黑衣黑發,哪怕雙眸緊閉,依舊可以看出麵容的冷硬,他長得很好看,但比起好看,他身上所散發的威嚴更讓人不可忽視。
小崽崽看著這個黑衣黑發的男人,胸膛的心跳聲像是打鼓一樣。
“真好看呀。”
小崽崽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口的情緒有點怪怪的,他站在凳子上看了一會兒,然後,爬到了床上。
床很大很舒服。
男人很冷很好看。
小崽崽想摸摸男人的頭發,但是沒敢摸,於是他隻伸出胖手,摸了摸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涼涼的。
小崽崽攥住他一根手指頭,然後啪嘰倒下去,挨著男人睡了。
展希這個當爸爸的,最清楚自家小崽崽睡覺有多不老實,要不是不能把崽崽給綁著睡,展希都想在小崽崽睡覺前,把他的短手短腿給提前固定好了。
頭天夜裡還規規矩矩睡覺的崽,一覺醒來,屁股經常壓著爸爸的腦袋。
展希跟小崽崽一塊兒睡時,都不知道多少回的早上,他起床第一個動作就是在腦袋上摸崽崽了。
這次展希倒不用在腦袋上摸崽了,因為睡著的小崽崽,這次爬到了彆人的腦袋上。
靜謐的空間裡,小崽崽打呼嚕的聲音均勻的響著。
這道小呼嚕聲不知道響了多久,挨著小崽崽屁股的黑發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男人在睜眼的瞬間,一雙大手陡然攥在了頭頂小崽崽蹬過來的大腿上。
大腿太胖,一個巴掌還攥不住。
男人目光上移,這次冰冷的大手攥住了小崽崽的脖子。
這隻幼崽太得寸進尺了。
男人那雙漆黑的眸子盯著幼崽的臉,眼底宛若一潭冷泉,不含半點的情緒。
從幼崽在他的地盤上挖坑開始,他就已經在縱容了。
今日祀節,這裡的族群在過祀節。
看在他上次蘇醒後差點滅了這一族的事情上,他原打算壓一壓脾氣,不動這個族群的幼崽。
但有的幼崽,真是又胖又得寸進尺。
男人還在垂眸看著幼崽,脖子不舒服的幼崽,皺著張麵團似的白嫩小臉,開始哼哼唧唧了。
他的小手薅掉了男人的手,然後兩條小胖腿在床上蹬了蹬,最後,撅著肥嘟嘟的小屁股接著睡了。
男人:“……”
他就沒見過這麼找死的崽。
男人的眼底有戾意劃過,他在給不給獸人族麵子的這個選擇下短暫思索著,還沒思索出來,小崽崽又翻過了身,往他身上滾。
“爸爸,彆打崽。”
睡夢裡夢見自己在被爸爸打屁股的小崽崽,奶音有點哭腔:“崽崽再也不丟書包了呀。”
男人:“……”
男人對這隻幼崽的嫌棄,又加深了一層。
就在一大一小就這麼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時,小崽崽止住了哭腔,忽然抬起胖手,揉了揉眼睛。
這個動作看的男人眼皮子一跳。
他雖然沒有哄幼崽的經驗,但他曾經也看過一點跟幼崽有關的書,他敏銳的判斷出來,這隻幼崽揉眼睛,是想要醒了。
幼崽睡醒會容易哭鬨。
男人不想看見幼崽在他麵前哭鬨,他冷冷注視著幼崽,威脅道:“不許醒,敢醒過來,我把你喂野狼。”
小幼崽:“……”
小幼崽迷迷瞪瞪的,把揉著眼睛的胖手給放下了,然後在男人的注視下,他攤開小身子,接著睡。
幼崽睡的毫不設防,說好聽點兒叫做容易信任人,說難聽點兒,就叫做蠢。這樣蠢的幼崽,父母也有失察的責任。
男人還在觀察著幼崽。
殊不知,他麵前的小崽崽這也是頭一次抓著陌生人的手指頭睡覺。被爸爸還有荒星伯伯們教導的小幼崽,可不是什麼不設防的幼崽。
小幼崽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抓著這個男人的手睡覺。
安靜的氛圍沒維持太久。
男人的眉頭突然微微皺了起來,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按壓著太陽穴,在幾乎已經適應了的疼痛感下,理智還算清醒。
他在這裡已經休息了很多年,這裡是真正的一處古地球遺址,但這裡的獸人族,還在尋找著彆處的古地球遺址。
他在休息期間,隻醒過一次,醒來的那次伴隨著精神力的爆發和失控,他差點要將獸人滅族。
這次,他依舊是毫無征兆的醒來,而伴隨著蘇醒的是,他依舊會失控的精神力。
沒有人再會為他梳理安撫精神力了。
男人閉了閉眼,下一秒,他單手將幼崽拎了起來,麵無表情的往外走。
半個小時後。
一陣又一陣的風吹過來,四隻小崽崽風吹小臉涼,一個個的都打著哆嗦,被凍醒了。
樂樂剛一醒過來,就打了個噴嚏。
賽維聽到樂樂打噴嚏,條件反射的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你是不是凍著了?”
樂樂又打了個噴嚏,他鼻頭紅紅的,嗓音有點含糊:“有一點冷。”
小孩子睡覺都是需要蓋被的,尤其是肚肚一定得蓋住。
要是換了展希來,他肯定會保護好小幼崽的肚肚,但把幼崽們丟出來的某人,顯然沒有這個經驗,他連塊破布都沒搭到幼崽的肚子上。
同樣被凍醒的小崽崽,原地坐了一會兒,然後目光看向了他們之前住的地方的方向。
“瓦格納,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麼出來的?”
“不記得。”
瓦格納不記得,小崽崽也不記得。
不過小崽崽記得自己見過的那個黑衣黑發的男人,他覺得應該是那個男人把他們給放到這裡的。
“寧崽,你要乾什麼?”
“我,我想再看看那個叔叔。”
小崽崽的話音落下,正跟樂樂說話的賽維,被吸引了注意力:“什麼叔叔?我爸爸他們不在這裡,你要找哪個叔叔?”
“睡覺的地方,有個好看的叔叔。”
小崽崽記得自己睡前還抓住了叔叔的手指頭,可是睡了一覺,叔叔的手指沒在他的小胖手裡。
賽維聽著他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麼,小臉一下子就有點白。
“沒有叔叔。”
賽維一手拉著樂樂,一手拉住了小崽崽:“我們回去吧,回去吃晚飯。”
“祀節結束了嗎?”小崽崽中午吃的有點少,所以這會兒是有點想吃飯了。
賽維被他給問住,隻好說道:“還沒有結束,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去摘果子吃,對了,地裡頭的果子我還沒有給你刨出來,你要不要吃?”
小崽崽:“……”
小崽崽又回頭看了眼剛才的方向。
他很想去看看剛才那個叔叔,可是,可是他也想吃地裡的果子。
在那個叔叔跟果子之間,小崽崽掙紮了幾秒,然後選擇了後者。
“地裡的果子好吃嗎?”
“特彆好吃,我以前挖過,那種果子可以蒸著吃,也可以煮著吃,還可以燒著吃。”
賽維說著,急急的把小崽崽給帶走了。
幾隻崽崽手拉手一起走,他們走出去一段距離後,賽維才慢慢的鬆了口氣。
他爸說過,恩人就住在這座山裡。
剛才他也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寧崽找到的那個睡覺的地方,看著很像是給恩人住的地方。
既然是給恩人住的地方,那裡頭肯定有在睡覺的恩人。
想想恩人的壞脾氣,賽維還有些心有餘悸。
真嚇人啊。
還好他們沒有把恩人吵醒,要不然恩人醒了,把他們幾隻幼崽都給做掉了可怎麼辦?
“寧崽,我們下次不要去那個地方了。”
賽維晃了下小崽崽的手,提醒著他。
小崽崽沒吭聲。
他還想去。
賽維看他不出聲,也有點急眼:“寧崽,我跟你實話說了吧,剛才那個地方很危險,你看到的那個睡覺的叔叔,很有可能就是我們的恩人!”
在說完了恩人這個字眼,賽維憋了憋,還是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他不是恩人,他像大魔王。”
就是他們之前一起看到卡通片裡的大魔王,大魔王脾氣不好,喜怒無常,可嚇崽了。
小崽崽對剛才的男人感覺有點親切,他反駁著賽維的話:“那個叔叔不是大魔王,他長得好看。”
賽維:“……”
賽維氣結:“長得好看也可以當大魔王啊!”
他才發現,寧崽這麼顏控!
小崽崽還想跟他爭執,瓦格納出來打了圓場:“好啦,不要吵架了,我們去挖果子吃吧。”
山裡很大,吃的很多。
在賽維的帶路下,幾隻崽崽又吃了一波。他們吃的肚子圓鼓鼓的,癱在地上不想動。
“寧崽,你還想吃晚飯嗎?”
“想次。”
“你可真能吃啊。”賽維看看他的肚子,又聽聽他的回答,對他也是佩服的要命。
“祀節快結束了,要是想吃晚飯,現在就可以去找我爸他們了。”
“走叭。”
在山裡浪了一大圈的幾隻崽崽,偷偷摸摸的回去了。
他們走的時候乾乾淨淨的,身上穿著乾淨漂亮的小紅衣衣服,額頭上點著小紅點。出去野了一圈回來,全都變得臟兮兮的。
尤其是小胖崽,臉蛋都黑了。
崽崽們頂著這副模樣回來,還打著小聰明,覺著大人們不知道他們去乾什麼了。
小崽崽更是找了個理由:“我們去噓噓了。”
大人們:“……”
果然,幼崽是真的很容易把大人的智商想的跟他們一樣。
對幼崽們的“噓噓”,大人們都睜隻眼閉隻眼。
他們在祀節上,中午這一頓是省了的,但他們大人的身子骨結實,餓個一頓兩頓根本沒什麼事。
幼崽們雖說少吃一頓也餓不死,但總歸是餓的。
再嚴格的大人,心裡頭也不是全然不疼幼崽的,看見幼崽去找吃的,他們彼此間頂多麵上表露一點兒不滿,說說幼崽不懂規矩,但心裡還是安穩的。
賽維媽媽還偷偷摸了摸兒子的肚子,圓鼓鼓的。
大伯把小胖崽跟瓦格納還有樂樂都叫過來,挨個摸了摸肚子,發現小肚子都是鼓鼓的後,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嘴裡卻說道:“待會晚飯少吃一點。”
肚子都吃這麼圓了,晚飯要是多吃,不利於消化。
小崽崽有點不樂意:“崽崽會餓的。”
大伯睨著他,看他臉上的小奶膘就又生氣又想戳:“我還沒說你呢,都訓練幾天了,怎麼還這麼胖乎乎?”
“崽崽沒有胖乎乎的!”
小崽崽氣呼呼道:“崽崽是在長身體!”
大伯不吃這個解釋,繼續涼涼道:“彆的幼崽長身體都是往上長,長個頭。你倒好,是橫著長的。”
小崽崽:“……”
小崽崽要氣死了。
大伯看著小崽崽氣鼓鼓的,上手捏了捏他的腮幫子:“行了,把這氣性兒放到訓練上,我聽說你們帝國幼兒園,還有定期的體測,還有什麼體測的標準。”
“在你們開學前,我爭取讓你能達到體測的標準。”
小崽崽想要拒絕,但嚴格的大伯把他拎起來晃了晃,然後沉聲道:“敢頂嘴就加訓。”
小崽崽:“……”
小崽崽想“哇”的一聲哭出來,可又記著這是在祀節,不可以哭的太大聲。
他不是體諒祀節的規矩,而是怕自己壞了規矩,大伯會再讓他多跑個一千米。
不敢大聲哭的小崽崽,眼裡憋著淚花,覺得自己的日子一點兒都不好過。
他又想回家了。
從山裡出來,小崽崽見到的陌生叔叔,並沒有跟大人說。
賽維不讓他說。
大人們要是知道他們出去玩,玩到了那個地方,不用說,他們幾個肯定全都要挨罰。
大伯不愧是大伯,把小崽崽給克的死死的。
由於瓦格納跟樂樂還有賽維的體重都在正常範圍,隻有小崽崽一隻崽,拎起來像在拎個秤砣。
而且他這馬上都要開學了,開學之後還有體測。
大伯發了話,非要讓他在體測之心達標。
天還沒亮。
小崽崽從被窩裡被大伯拎起來,穿了衣服穿了鞋,小胖手裡再塞上牙刷,然後大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好了,刷牙洗臉吧,洗完臉去跑一會兒再開飯。”
小崽崽:“……”
小崽崽呆滯的攥著牙刷,整隻崽都像是失去了靈魂。
大伯虐崽崽。
小崽崽在大伯的單獨加訓下,傷心的給爸爸打了電話。
但小崽崽沒有想到,在他電話打過去之前,爸爸已經跟大伯通了電話。
對於大伯的訓練,展希滿意的不得了。
展希是見過賽維的,賽維的小身子結實的很,他細問之下還得知,賽維從小到大都沒生過病。
對賽維家裡人的養崽訓練,展希一直都想琢磨一下,現在人家長輩這麼儘心儘力的幫他家崽崽鍛煉,他高興還來不及,哪還可能不滿。
他家小崽崽偶爾還是會生病的,而對每個大人來說,幼崽生病都是件大事。
所以,在小崽崽把電話打過去時,展希哄著幼崽:“大伯是想讓崽崽的身體更好一點啊,我們寧崽最棒了,一定可以堅持下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