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師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做母親的”?
她口中的兒子是誰?
海麵狂卷的浪濤似乎一並灌入了腦海之中,劇烈搖晃下令她站都站不穩。明明荷葉小船穩如泰山,顧夫人卻仿佛隨時有跌落海中的危險。
顧遐張了張口,徒勞地喚了一聲:“……哥哥。”
陸星沉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並不嚴厲,也不冰冷,清清淡淡,卻讓顧遐心裡爆發了莫大恐慌,顧遐聽到他說:“我不是你哥哥。”
無論從血緣還是從顧氏夫妻來說,都不是。
“星沉……”陸星沉的聲音似乎喚醒了顧夫人混亂的思緒,她眼睛裡混雜中痛苦、茫然、不可置信,下意識向另一個兒子投去目光,她懼怕主動探究真相,希望兒子能成為她的依靠,替她做決定,替她問清楚。
這個兒子以前是顧遐,顧遐靠不住了就是陸星沉。
陸星沉神色淡淡。
江葵雲踏上另一隻小船。
“星沉、星沉,你跟媽媽說說話……”顧夫人開始哭,眼淚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狼狽又脆弱。
顧父驚疑不定地從江葵雲到顧遐再到陸星沉,一一看遍,臉色很難看。
江葵雲輕輕拍了拍手,顧遐所在小舟上升起一道光鎖,將他牢牢鎖在舟上。
內傷未愈,顧遐掙紮之中喉嚨口冒出了血腥氣,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他現在一點也注意不到這個了,隻是臉色慘白地道:“哥哥,我跟她沒關係、我跟她沒關係……”
腦海中那些記憶碎片不斷浮現,顧遐終於沒有忍住,“哇”地一聲,一口血吐出來。
0123在腦海中很驚慌:【宿主,您怎麼了?!】
顧遐沒有理他。
幾個月前,哥哥墜下懸崖回來後,他撿到了哥哥的鑰匙,鑰匙上墜著一枚精巧的小沙漏。
小沙漏被把玩時不慎劃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滲入,那之後接連一個月的晚上,顧遐一直在斷斷續續做夢。
夢境零碎又紛雜,像是一鍋熱水,直騰騰地澆灌到他的腦海,讓他腦中如煮沸湯。
大概是人體對疼痛的自我保護,他記不清夢裡都有些什麼,直到那個月的最後幾天,疼痛降了下來,腦海裡才真正存留下些許碎片。
在那些碎片畫麵裡,哥哥神色冷漠,目光如冰雪,看著他的時候像是看著一捧塵土。
顧遐原先以為那些碎片僅僅是無厘頭的夢境,然而畫麵可以來自於臆想,感情和充斥胸中的絕望卻不能作假。
這後來,他對哥哥的態度越發怪異,連係統都察覺到了不對,被他糊弄了過去。
顧遐曾經讓係統鑒定過那個小沙漏,沒鑒定出什麼,但他莫名就是覺得,那個沙漏上有時間的力量。
而時間,往往與命運相連。
那麼他所看到了會是命運嗎?
顧遐不知道。
他由此畏首畏尾,明明想殺方令斐想得肺腑都恨出血了,但又不知道哪裡來的念頭告訴他,隻要動了手,哥哥就一定能知道。
過去他所見過的主角號稱是氣運之子,但也不是不能算計,但哥哥不一樣。
這樣想著的時候,顧遐目光倏然一顫,他看著風雨中立在甲板上的陸星沉,突然明白那股念頭的由來。
因為世界愛這個人。
世界愛他,所以絕不會讓他這種心懷鬼胎的人接近他。
雨撲打在臉上,顧遐想原先想要辯解的心思卻突然淡了。
沉默中,他想,世界排斥厭惡他不是很正常嗎?他本來就是帶了任務,彆有目的接近的。
在場其他人不知道他的思緒,江葵雲唇角含著譏誚笑意,目光從殷殷望著陸星沉的顧夫人身上掠過,輕輕道:“你真可憐。”
她又說了一遍:“你真可憐。”
陸星沉神色未動。
江葵雲含笑指著顧夫人,從從容容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在這裡嗎?”
顧夫人突然恐慌:“星沉、星沉不要聽她胡說。”
顧父身體往遠離江葵雲的方向退了退。
江葵雲:“因為我說,能夠安全送他們離開。但小船隻能載三人,他們夫妻二人算兩個,但要帶哪一個孩子,隨他們之意。結果——”
她笑意更盛:“結果他們說都沒有說一句,就決定帶養子離開,留你在這裡等死。”
“遐遐身體不好,受不了驚也受不了苦。星沉、星沉不一樣。”她惟妙惟肖地學著顧夫人曾經說過的話道,臉上帶著清晰的惡意。
“師妹,你為什麼要乾這種事!”白觀主從一條回廊後繞了出來,他身後,還有大半大廳裡的人。
一位妖族不耐煩地道:“多說那麼多乾什麼?直接抓住她,用魂飛魄散要挾,到時候什麼不能知道?”
這麼說著,他五指成抓,向江葵雲抓去!
陸星沉向一側讓了讓,離出手的妖族遠了些。
就在那妖族的手將要到江葵雲身前的時候,遊輪身上突然升起了一道水幕,這道水幕看起來輕輕柔柔,在昏暗的天空和暴雨中還閃爍著熒光,但那妖族沒刹住車,將將深入,就發出“啊”的一生慘叫。
旁邊的妖族一驚,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從水幕中□□後,眾人才發現,出手的妖族那隻手從腕子的地方,前麵齊齊消失。
換句話說,他手腕前麵手掌的部分,全部被這水幕腐蝕了個一乾二淨!
驚慌匆忙後退的腳步聲響起,所有人都忌憚地看著這水幕,不敢去試能把妖族強橫□□轉瞬腐蝕的東西,落在他們身上會造成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