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不擅長策劃計劃,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出現在那個吸血鬼的麵前,給他來一刀。
——然而, 他現在連武器都沒有。哪怕此刻就站在敵人的麵前, 他都無法對敵人造成任何的傷害。
江戶川亂步卻對他說道:“如果是擔心武器的話, 普通的刀刃槍械,是無法對他造成傷害的。”
“因為身為吸血鬼的關係,他的自愈能力非常可怕。”
“但是相對的,他必然會有弱點。”時無是明白這一點的,這是世界的規則。沒有誰會是無敵的。
“嗯。”江戶川亂步平靜地開口:“八年前, 福地櫻癡阻止了北歐吸血種的感染爆發。”
“那時候, 他使用的武器是——”
【倒計時235:33:26】
太宰治的調查是暗中進行的,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沒有人知道在這段時間裡, 他趁機到底盜取了多少的資料和情報。更沒有人知道,他在異能特務科有一個隻要不涉及到底線,就會無償幫助他的人。
不……涉及到底線的事情,那個人也曾做過。僅有那一次。
就如大多數人隻會看到江戶川亂步抱著零食坐在偵探社的輕鬆模樣,都會忽視其實這位偵探先生才是偵探社中最忙碌的那個人。江戶川亂步才是偵探社中唯一的真正的偵探。
同理, 因為太宰治平時的表現和態度,讓人忽視他在港口黑手黨的時期,手裡到底沾染了多少血腥和事件。光是被記錄在案的,掃一眼就足以讓人背後發涼了。
那可不是洗白兩年就能輕易抹除的曆史。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為太宰治將那些曆史, 讓其化為“不複存在的空白”, 都可以說明那個人在後麵當了一次多麼可怕的推手, 同樣表明了對方在異能特務科的能量不可小覷。
異能特務科管理一切和異能有關的事情, 同樣在暗處保護著橫濱這座城市, 他們和警方並非同一個組織,雖說也是政府機關,但是到底也是不同的。
——甚至不用提醒,太宰治表現出了要調查“福地櫻癡”這件事,就足夠讓異能特務科的某個人警醒了。
而福澤諭吉和福地櫻癡是發小,他們認識了數十年,福澤諭吉很難去懷疑對方。在少時,因社長的關係和福地櫻癡接觸後,他曾說過,福地櫻癡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賴的人。
若是在當時,亂步說出福地櫻癡是敵人、是不可信任的,那麼福澤諭吉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可是偏偏——他現在已經和亂步認識了十三年。在十三年間,福澤諭吉用自己的眼睛,一次又一次的見證了這個被他帶大的孩子,愈發的讓自己的光芒越來越明亮。
福澤諭吉是信任江戶川亂步的,因為是他親眼見證這顆蒙了一層灰的鑽石,在仔細地清除上麵的灰塵後,是多麼的耀眼美麗。
人是會改變的,他們曾經都是政府的殺手。他是在福地櫻癡失望的目光中離開政府的。他也比對方更早一步找到了自己人生的道標。
他們眼中看到的世界,早已經不同了。
更何況——他在這段時間遇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亂步。
那個孩子、一想到在那個孩子身上發生的一切……
在江戶川亂步將事實告訴他之後,福澤諭吉沉默了許久,久到偵探先生都變得惴惴不安了的時候,偵探社的社長先生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福澤諭吉的語氣如往日那般,絲毫沒有猶豫,堅定地道:“那麼,我命令你——”
“以最快的時間解決這件事!找到確切的證據抓捕源、福地櫻癡!”
江戶川亂步的眼睛在這一瞬間閃閃發光,自信而驕傲的笑容重新在他嘴邊溢起:“就等著您這句話了!”
此刻,偵探社在暗,而福地櫻癡在明。
【倒計時220:34:56】
江戶川亂步大多時候隻會使用自己的能力去推理案件,很少會利用自己的能力主動去做什麼。但是和時無不同,他不那麼做,不代表他不會。
這就和認路是一個道理,平時江戶川亂步隻是不願意主動去認路而已。
隻要江戶川亂步想,他完全可以讓自己的能力變成一種恐怖的操心術。
他可以推理出任何人的下一步走向,他們未來的選擇。往往在故事的開頭,他就已經知曉了結尾。
更何況,偵探社還有一個叫做太宰治的港口黑手黨的前乾部。
他們的計劃——甚至都算不上計劃,兩人僅僅隻是對視了一眼,似乎就知道了對方之後會做的事情。
——抓捕政府機構獵犬組織的隊長?這可不是什麼愚人節的玩笑。福地櫻癡的功績足以抹除他所創下的任何錯誤。
還未發生的未來的事情,根本無法為他立罪,更彆提抓捕了。
更何況爬到了福地櫻癡那個高度,非大事對方是不會出現的。
江戶川亂步不願意利用自家社長的關係而引出對方。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將計就計。
“穀崎他們也就算了,但是敦的演技好像不怎麼樣。”江戶川亂步抬頭,碧綠色的眼睛倒映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青年,“怎麼,你又打算借這個機會訓練敦?”
“嗯——是個很好的機會,不是嗎?”太宰治笑眯眯地說到。
江戶川亂步隨意地哼了一聲:“不隻是敦吧。”
太宰治笑而不語。
【倒計時199:34:56】
一切計劃如常。
沒有人發現偵探社的偵探先生早一步堪破真相,順著劇本同幕後之人對弈。
偵探社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敵人的預料之中——偵探社的成員們宛若被細繩控製著的木偶一般,被動地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不論是國木田因殺人嫌疑被捕,還是偵探社突然成為了公眾麵前的敵人——都將偵探社放在了眾目睽睽之中。
時代在進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的生活早已經和高科技分離不開。哪怕沒有什麼事,人們還是習慣性會拿出手機刷一刷。他們能以最快速方便的方式得知新聞的大事件。
同樣,這種時候更容易被操縱輿論。
原本身為保護方的偵探社人人喊打,因敵人的關係,被群眾誤解為可怕的恐怖組織、社會之敵。
中島敦作為偵探社被政府警方懸賞的一員,理所當然知道偵探社是被冤枉的,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讓這個性格本就怯弱的少年變得更加不知所措。尤其是在太宰先生和亂步先生都不在的時候,他更是不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所幸,他並不是一個人。泉鏡花依舊在他的身邊,讓他認清了自己此刻最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而這時,事件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距離倒計時……】
江戶川亂步的演技可謂是出神入化,明明知曉眼前之人就是偵探社的敵人,可是他卻依舊可以扯出笑臉,說出早已經不是事實的話語。
偵探社的偵探先生坐在椅子上,稍稍正經了表情,“我可以有幾百種方式用以說服你,我可以推理出你的回答、反應,我甚至可以在心理層麵上誘導你說出有利於我們的話語。可是我不會那麼做的。”
“因為社長說,他相信你。”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看著這件事背後唯一的得利者,聲調平靜而堅定,聽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句謊話。
江戶川亂步擲地有聲道:“所以我,絕不會懷疑你。”
福地櫻癡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戶川亂步,感歎道:“福澤還真是有一個好部下啊。”
聽到這樣的話語,就像是得到了什麼誇讚一般,江戶川亂步嘴角勾起——然而他在此刻露出笑臉的原因,隻是他知道,獵物已然上鉤了。
“就是這裡。”時無感受著海風吹過自己的身體,輪船在隨著海浪搖晃,一點也不平穩。他對著身邊的另一個人說道:“穀崎,辛苦你了。”
橙發少年稍微有些緊張地搖了搖頭,然後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房間:“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啊,亂步先生。”
這個房間足夠華麗,但是所有的家具都是一眼便可以掃過的,根本不存在可以藏人的位置。
不過武裝偵探社的人都是無條件信任江戶川亂步的判斷的,哪怕眼前什麼都沒有看到,穀崎潤一郎還是用著信任的目光看著身側比自己矮一些的青年。
穀崎潤一郎,異能力「細雪」。簡單介紹,就是可以創造出幻想。是最適合做這些隱蔽的事情的異能了。
也是因為如此,穀崎潤一郎才會和他一道出現在這裡。穀崎潤一郎就是這一次計劃的後手,萬一中間出了什麼意外,穀崎潤一郎的能力最適合用來帶著他們逃跑。
在這一刻,時無的心情很平靜,平靜到有些不敢相信。
“我錯了。”時無突然開口說道。
穀崎潤一郎一時間有些茫然,他愣愣地應了一聲:“誒?什麼?”
“我本來以為他會是無可救藥的惡鬼的。”時無低聲這麼自語道。
時無是真的這麼理解的。鬼在他的心中隻有負麵的印象,就算他不記得,他也對這種非人類沒有任何的好感。
這也是係統在他這裡起初一直得不到信任的關係。
他以為那個吸血鬼會是福地櫻癡的幫手——以他的推理,不論福地櫻癡想要做什麼,吸血鬼的那份能力都在其中占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而且,那位吸血鬼,本就是一方強者,曾經有著無數的眷屬(部下)。
可是這一刻,在來到這個房間之後,時無就意識到,他想當然了。那個吸血鬼,並非是主動成為助力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時無也不打算後退。不是任務的關係——是時無自己的決定。
他的手中沒有武器,但是他知道福地櫻癡這裡肯定有,而且就在身上,或者是附近。
穀崎潤一郎一邊注意著往來的人,一邊控製著異能力掩蓋著他們的身形。他不是很能理解時無此刻的話語,但是他卻明白,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什麼。
他隻需要,好好地掩蓋住他們的行蹤就足夠了。
“在這裡。”時無就像是看得見一樣,很自然地走到了一個位置,掀開其中一角,直接將裡麵的事物暴露了出來。
穀崎潤一郎驚訝道:“棺、棺材?!”
時無的手放在棺材上,陳述道:“八年前,福地櫻癡解決了被稱為災厄之一的布拉姆斯托克,且斬下了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