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娶她(雙更)(1 / 2)

第一百零一十八章

白衡環血流得已有些虛脫,但看見陸鎮行的臉,還是本能的感覺瑟縮,他一邊疼得發抖,一遍哭嚎著道:“……我沒寫什麼啊!都是白衡玨他讓我寫的!無非就是、就是……說擔心她過得不好,說你改主意了,不舍得她離開停劍山莊……就、就模仿……隨便杜撰了幾句……”

他說得磕磕絆絆,然而聽者光是想著陸懷仙收到這樣的信,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赴約,又是在什麼樣期盼的心情之下被白衡玨擒獲囚禁,就已然有些不忍。

白衡環慢慢說著,見陸鎮行並無動作,似乎隻是在沉思,心頭略鬆了一些,當即繼續忍痛嘶聲道:“見她那樣,我也很不忍心的,我其實對懷仙……”

他的話沒能說完。

陸鎮行已經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

白衡環還有些不可置信,討好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陸鎮行乾脆利落出劍,又乾脆利落抽劍,瞬間爆發出的殺氣正如凝練到極致的劍,收放自如。

雖然明知白衡環做了此等惡事,助紂為虐死不足惜,但當真看見陸鎮行殺了白崖峰峰主還是令人心頭一驚。

陸鎮行撐著劍,偉岸的身軀卻微微一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離得近的人震驚地發現,陸鎮行那張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臉上正緩緩流下兩行清淚,淚水沿著他剛毅的臉一直沒入頜下長須中。

他看起來隻像個既可憐又心碎的父親。

縱然花焰之前覺得他再可惡,此時也不由生出一絲同情來。

白崖峰的人對這位峰主本身也沒有多少感情,得知他和前任峰主犯下如此罪孽已無多少人想維護他,就算沒死,回去也當不了峰主了。

多數人更氣憤的是陸鎮行竟這般不給麵子,隻是他們理虧,也不好再說什麼。

此時再指望停劍山莊管束陸竹生,已是不可能了。

更何況白崖峰的人群裡慘叫聲此起彼伏,平日裡再是鎮定好麵子的白崖峰弟子,看見師兄弟們一個個死於陸竹生的劍下,也都顧不得形象了,驚懼逃竄起來。

陸竹生索性一把扯開了那身黑衣,裡麵是件殷紅的長衫,繪滿了如牡丹、芍藥之類花卉的圖樣,和江樓月那身袍子一樣姹紫嫣紅,豔麗得極為妖嬈,將他的整個人仿佛都改變了,那曾經青竹般隨性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肆意妖冶的狂放氣場。

而與此同時,早就埋伏好的一大群黑衣死士也從四麵八方的角落裡一並出現在了問劍大會的會場裡,比之五門大會出現的更要多上許多。

負責問劍大會的正是東風不夜樓,其他門派帶不了這麼多人來,他卻可以,眾人這時才意識到,東風不夜樓若是作惡,想滅掉一兩個門派簡直是輕而易舉,還不留痕跡。

以往都沒人懷疑過,現在才後知後覺感到可怕。

這些黑衣死士明顯隻聽命於陸竹生。

陸竹生大聲冷道:“攔住白崖峰的人!”

黑衣人領命,毫不猶豫用劍用身子擋住了白崖峰眾人退到山上的去路。

他說著要屠儘白崖峰,竟是認真的!

陸鎮行也不由朝他看了過來,隻是他目色沉痛而迷茫複雜,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裡,又或者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換做往日,他一定會大聲喝令,質問陸竹生到底在做什麼。

哪怕他是他結義兄弟的兒子,這般濫殺又不停勸阻,行事宛若魔教,陸鎮行也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可他現在迷茫著,根本不知是非對錯。

他以為是謝長雲害死了陸懷仙,對魔教恨之入骨,恨不得屠戮殆儘,甚至還遷怒到她僅存的兒子身上,想要把他訓練成一柄殺人兵器。

這二十年來他不想、也不敢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他總會想到謝長雲,隻覺得這樣便仿佛是忘掉了恨意一般的妥協。

陸鎮行永不妥協。

即便是後來心慈手軟決定放陸承殺離開,他也從沒有一刻消退過對魔教的恨意。

可不曾想有朝一日會知道原來害死她的另有其人,而謝長雲也並非真的始亂終棄、玩弄戲耍她,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白衡玨那個畜生的心有不甘!

白衡玨當初求娶陸懷仙時殷勤體貼的模樣仿佛還在陸鎮行眼前,他怎麼也料不到他會是這樣一個人麵獸心!

她哪怕是真的和謝長雲遠走高飛,隻要過得好,陸鎮行也認了。

可怎麼會是這樣!

仿佛他之前幾十年來堅守的信念都變得搖搖欲墜,他可以遷怒魔教,想把魔教屠戮殆儘,可他現在可以遷怒白崖峰,把白崖峰屠戮殆儘嗎?

陸懷天飛身過來,攙扶住了此刻分外蒼老的陸鎮行。

花焰也終於在不遠處看見了陸承殺。

陸竹生感受到了陸鎮行的視線,他對養父說話的聲音也並無太多感情:“早料到會有這一日,把我逐出停劍山莊便是,我本來也算不上什麼停劍山莊的弟子。也用不著覺得對不起我父親,我對我父母也沒什麼感情,更談不上什麼誤入歧途——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想做什麼名門正道,也根本不想做你的兒子。”

他說話聲冷酷至極。

“好了,陰相思,彆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隨著他的說話聲,空中響起一道尖利又嬌媚的女聲:“知道了,江樓主,早知道你是陸二爺,我一定待你更溫柔些。”

白崖峰的長老們聽到這個聲音,簡直頭皮發麻。

而這酥酥軟軟的聲音光是自年輕弟子耳朵裡滾過一圈,就令那些弟子覺得心神一恍,難以集中,去路之上,更是散來一陣奇異甜香,隨後便有一群密密麻麻的瑩白蠱蟲出現在空中,這些蠱蟲循著香味徑直透過皮膚,鑽入其中,被侵入的弟子動彈不得,片刻後這些蠱蟲就從他身體另一側出來,仿佛在吸血一般,迅速身體變紅膨大起來。

蠱蟲吸血的速度遠超過蚊蠅,而被吸乾的弟子瞬間委頓在地,失去性命,這也和五門大會那種明顯嚇唬大過殺傷力的毒蟲不同。

還有一群衣著打扮與之前不同同樣蒙著麵的男子,穿梭在人群裡,將那些飽吸了精血的赤紅蠱蟲收集起來。

場麵一時既驚悚又可怖。

陰相思的聲音還在傳來:“我這就去白崖峰上替你會一會剩下的人,哎呀,能不能饒了那白聿江一命,我還想留著他……”

陸竹生冷道:“白衡玨的兒子?我要親手處置他。”

陰相思似乎很遺憾道:“好吧,留給你了。我這就走,希望他這次能多恢複些功力,畢竟也是最後一次了。”

說完陰相思的聲音便消失了,那幾個白崖峰的長老驚得當即便想折返回去,可前路卻被人攔住。

剩下白崖峰的弟子也沒人再去感慨他竟然與陰相思勾結了,而是——

“救命啊!”

“快救救我們!”

白崖峰的弟子連聲求救道。

這次是白崖峰主辦,他們來的弟子本來就比其他門派更多,一旦死傷也更慘重。

其他門派到底不能置之不理,當下已經有武功比較高超的弟子和長老飛身下來救人,光是看就能瞧見青城門的沐雪浪,當山的褚浚左驚霜等等。

“陸竹生你還不住手!不要再鑄下大錯了!”

“陸竹生,就算你恨白衡玨白衡環兄弟,可其他白崖峰弟子是無辜的啊!他們又對此並不知情!”

陸竹生在肆意揮刀之時,笑道:“忘了告訴你們,我其實一直不怎麼在意人命,你們是死是活與我何乾,我隻知道屠光白崖峰,我會比較痛快。謎音龍窟是我做的沒錯,我在山洞外聽了他們一整夜的慘叫,隻覺得心情平和,你們最好再叫得慘一點,越慘越好。”

“你這瘋子!”

“快殺了這魔頭!”

就連剛才證明完自己身份就一直沉默的江樓月也抬起頭,她聲音緩慢,卻不乏痛苦道:“你為何會變成這樣?你難道還要一錯再錯下去?”

然而誰也沒料到陸竹生毫不猶豫大聲罵道:“住口你這個賤人!你以為我不殺你是對你有感情嗎——不,我留著你這條賤命,隻是想讓你也嘗嘗那滋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麼?”

江樓月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一瞬間毫無血色,她焦急地辯解:“我沒有……”

陸竹生嘲諷笑道:“因為喜歡我,你明知她被騙去赴約,卻不告訴我,明知她被白衡玨囚禁,也不告訴我,甚至連她死都不肯告訴我——為了防止我發現,你甚至還把東風不夜樓裡所有有關的消息全都燒了,還騙我說她沒事。如果不是我後來一點點循著她送兒子而來的路徑去查,我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

江樓月緊緊抓著輪椅兩邊,還未再開口,已被陸竹生打斷。

陸竹生道:“彆說你不喜歡我,你挖空心思討好我,甚至不惜違背祖訓告訴我真實身份,不就是為了讓我覺得你特彆。因為我穿竹綠色,所以你也穿碧衣——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顏色,那邊的小教主倒是說對了一點,我的確喜歡豔麗的絳紅色,但男子穿成這樣是不合時宜的,所以我換了更符合我姓名的顏色。你喜歡的那個隨和親切的我也壓根不存在,不過是裝出來的,因為這樣更討她喜歡。”

他說話時那股嘲諷之意更濃,隻是不知是在嘲諷江樓月,還是在嘲諷自己。

“她隻當我是弟弟,對我從無男女之情,我知道,我不過是陸家的養子,也從沒肖想過,隻希望她過得平安順遂,就算她與謝長雲私奔我也不願意拂了她的意,可我一步步退讓,最後隻能換來悔恨,到頭來還不如從一開始便不裝了。早知道她喜歡狂生,我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我就是喜歡豔麗的顏色,喜歡肆無忌憚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花焰聽著,一邊趁亂朝著陸承殺走去,一邊心想,所以他把仙絳多寶塔漆成了這麼招搖的顏色。

仙是陸懷仙,而絳是他自己。

其他門派的弟子已經朝陸竹生攻來。

他在殺戮白崖峰弟子之時,仍然沒有停下嘴上的話。

“為什麼謝長雲得到了我做夢都想要了,卻不知珍惜?他明明可以去找她,還來得及救她,可他卻沒有……他說因為當時他們正在吵架,而他得知她走,由於過於驕傲自負不肯低頭,所以沒有去尋……這原因何其可笑!我日夜苦練,隻想證明,我哪裡都不比他差……時光能倒流,我即便是用強的也不會讓她跟謝長雲走。”

陸竹生看著一具具倒在他劍下的屍體,聲音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仿佛隻是呢喃:“如果天殘教的人祭真能複活死人,即便讓我殺光在場所有人又有何不可?”

“她那麼善良,活過來一定不能接受,不過沒有關係,我可以立刻去死。”

他的話令人不寒而栗。

魔教大名鼎鼎的人祭,知道的都清楚到底有多邪門,不知道的此刻也紛紛四下打聽起來,倒是那些魔教弟子用很是不屑的語氣同那些正道弟子簡單介紹起來。

陸竹生被眾人圍攻,不見半分力竭與勉強,他甚至還在不管不顧的殺人。

這局麵誰也料想不到。

陸竹生一個父母都死於魔教之手的人,原本應該對魔教恨之入骨,可他如今所言所為,比真正的魔教還要邪。

花焰已經快走到陸承殺邊上,聽到這話,一下想起了當初在門派戰地宮所見的人祭台子,他恐怕是真的想過用這個法子複活陸懷仙。

第一百零一十九章

短短一會功夫,白崖峰來的百餘人,已經死傷一片。

加入戰局的人越來越多,有其他小門派的弟子,也有在謎音龍窟等諸多事件中失去親朋好友的弟子,然而這局麵又不是布劍陣,人來得越多反倒越發彼此掣肘,弟子們武功有高有低,互相之間毫無配合更容易攻擊到彼此,陸竹生卻全無顧慮,不管是誰,他都照砍照殺,哪怕來得是停劍山莊弟子或是他自己的死士也一樣。

他仿佛殺紅了眼。

周圍人投鼠忌器,反而不自覺退開了一些。

可也不可能眼看著他這麼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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