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回國的行程被一再耽誤。
工件台兼容的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儘管希望渺茫，弗裡克還是為留下秦蓁做最後的努力，又是安排秦蓁去參加一些會議又是去幾個供應商廠家做參觀交流。
這麼一耽誤再耽誤, 愣是折騰到七月份，等秦蓁終於有機會買了機票要回去。
反倒是被國內拒絕了。
“要不你過段時間再回來？”
“怎麼了？”
馬廠長不知道該怎麼說，“秦蓁，咱們廠被淹了。”
秦蓁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淹了？”
這一年的雨水格外的大，抗洪成了代表詞。
係統：其實宿主這也不怪你，自然災害是人力不能抵抗的。
就像是如果大地震到來, 你也沒辦法讓所有人逃過一劫。
時代的車輪滾來時, 有那麼多的無能為力。
秦蓁沉默了許久, “損失很大嗎？”
“圖紙都保留下來了，丟了幾個箱子。另外就是王大勝他們幾個為了保護工廠的財產，沒了。”
這個名字出現時, 秦蓁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那是安材的老工人, 當初秦蓁帶著工廠的工人學習時，王大勝這個老工人反倒是學的最好的，工資提了三百塊。
千金買馬骨。
秦蓁給王大勝漲工資來激勵車間裡的工人, 沒那麼多的專業知識不要緊，學到老活到老, 一樣能進步能帶給自己更多的回報。
而這位老工人也從來不為此自大自滿, 之前沈航給她發郵件還提到了王大勝帶著幾個年輕的工人，解決了零部件的匹配問題。
而這個工廠的楷模……
秦蓁想起這一路失去了的夥伴，從唐悠到沈飛再到王大勝。
老天總是殘忍的。
“聯係到他的家人了嗎？”
“家裡也遭了災，他兒子為了救人被洪水衝走了，老王的老伴早些年就沒了。現在家裡就剩下兒媳婦和倆孩子了。”
馬廠長沒遇到過這麼大的洪水。
“那你看能不能先幫著把工人的家屬安頓下來, 另外就是跟家屬們做好溝通工作，看咱們能再做些什麼。”
“我知道。”馬廠長有些感慨，“現在你回來也沒什麼用，再等等吧。”
等到這洪水過去了，工廠重建，到時候秦蓁再回來。
“嗯，我知道了。”
秦蓁掛斷電話時有些無力，工廠被淹了，財產損失到底多少？
老馬同誌沒跟她說，但想想也知道被淹了的話，那些機床設備很多都可能沒辦法再用。
尤其是從銀行拿下貸款後，安材又購置了一些機床設備。
這些損失能找誰去索賠？
還有為了保護工廠資產而犧牲的工人，他們的命找誰去要呢？
要是她稍微有些警惕心，會不會好一些？
她明明是知道的呀。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時，秦蓁覺得自己腦袋轟隆隆的響，額頭也一片滾燙。
向來身體很好的人生病了。
這場病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等到她人能從醫院出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弗裡克隱約知道了什麼，再度拋出橄欖枝，“我知道你對你的國家愛的深沉，可是現在你回去要從零開始，這簡直是浪費你的天賦。珍，上帝賜給你這一切，不是讓你浪費的。”
上帝？
“上帝如果長了眼睛，他不該讓我們經受那麼多的災難。”
臉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嬰兒肥不見了蹤影，笑容都變得乾澀，“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感謝您的挽留。”
弗裡克很是無奈，拿出文件遞了過來，“你考慮下。”
那是他提供給秦蓁的合同，待遇極為優渥。
秦蓁看著這份合同怔怔出神，良久之後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總算多了幾分神采。
係統：宿主，你沒事吧？
秦蓁：沒事。
她隻是覺得，天無絕人之路。
有時候，自己的運氣也還算好。
八月初，秦蓁到底離開了荷蘭，先是去德國，緊接著又是去了法國一趟。
等她結束在歐洲大陸的行程回到亞洲時，已經八月下旬。
淩皓沒想到秦蓁竟然會在這時候來日本。
“有什麼事？”
“國內那邊你知道吧？”
淩皓點頭，安材廠區遭災，人和設備都蒙受了不小的損失，他打聽了下，很多設備進了水沒辦法再用，可能需要換新的。
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幫我聯係下尼康那邊，我要跟他們談合作。”
安材賬戶上沒那麼多錢，而且這還不是一星半點。
淩皓聽到這話多少有些擔心，“日本這邊對咱們的消息一直很關注，你這時候提合作，隻怕對方會提出很多條件。”
“我知道。”秦蓁當然知道日本人的德行——
知小禮而無大義。
“我也沒指望他們雪中送炭，不過我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