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白家不是這麼想的。
白家將這次合作看成是兩家結親的開端,所以白露才會將時律視為己有,連監視行蹤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難怪時律會生氣。
說實話,她這個當媽的都不敢監視他的事情。他昨天曾提過有交往的女孩子,她都忍著沒讓人去查。
她就害怕,一個做得不對,將時律原本就和自己不怎麼親近的心推得更遠。
“人都是為己,他們會找上沈家也不足為奇。這件事到此為止,他們白家想找什麼人合作,那是他們的權利。”
趙遠芳笑了一下,兒子明顯不想再談白家的事情。
按理說,白露那丫頭模樣才能都是出挑的,怎麼就讓兒子生不出半點好感呢?她現在開始好奇起來,那個能讓他另眼相看的女孩子,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此時的韓數,自己吃過飯,畫了一會兒設計圖,就擱下筆。
她看著手上的圖紙,想著掛一件什麼樣的禮服到外麵吸引顧客的眼光。想來想去,還是做一件較為浮誇的禮服。
突然,手機響起。
她看了一下來電顯示,順手就接起來。
“韓數,你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誰啊?”她不經心地問著,手在稿紙上隨意勾繪。
“沈書揚,還有朱紫青,原來他們並沒有出國。那個負心漢還有臉跟我打招呼,還有那不要臉的朱紫青,還有臉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沈書揚打情罵俏的。他們瞞著你早就勾搭在一起,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
韓數手中的筆一頓,曉美義憤填膺的聲音令她一陣陣心虛。她和趙時律的事情,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光彩的。
她可以在陌生人麵前坦然地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在不熟的人麵前大方地承認他們的關係。唯獨在曉美麵前,她做不到。
曉美性子直率單純,開朗熱情,對事情的認知非黑即白。
而她呢,成長的心路複雜。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麼朋友,沒有交好的同學,也不愛與彆人走得近。
在初中時,那時候班裡轉來一位女同學,熱情主動,總纏著她問問題,她替對方解答過幾次,那女生便成了班裡唯一和她說話的人。
後來,那位女同學漸漸開始疏遠她,就算是碰到也是目光躲閃。
在之後的很久,她才知道,是女同學的媽媽不讓女兒和自己一起玩。理由很簡單,怕被自己帶壞。
她在學校裡,是再安分不過的學生。就因為長相出眾,還有那樣一位聲名狼藉的生母,所有人都帶著有色的眼光看她。
認定她骨子裡一定是和她生母一樣的人。
自那以後,她越發的沉默。
杜曉美是她這麼多年唯一一個好友,她現在可以無懼彆人的流言蜚語,也可以不在意他人異樣的眼光,但曉美……
近心生怯,越是親近在乎的人,越是不想讓對方失望。
“這對狗男女,我就等著看朱紫青怎麼被甩…韓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那邊杜曉美見她沒有吭聲,以為她在難過。
韓數心裡交戰著,今天這件事情或許是個契機。她覺得,她可以趁此機會把自己和趙時律事情向曉美提起。
“我在聽,曉美…我和沈書揚分手,不光是因為朱紫青…我和沈書揚,其實彼此彼此,誰也不比誰高尚。”
終於說出口了,韓數的心像空了一塊。她害怕起來,曉美會怎麼想她?會不會和那個女同學一樣,從此開始疏遠她?
“怎麼可能?他沈書揚怎麼能和你比?他是個花心負情漢,你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我說的是真的,我…和他差不多,我和那個男人…。”
電話那頭的杜曉美腦子一懵,“韓數,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在和沈書揚交往的同時,也有另一個男人?”
是這樣嗎?
大概意思差不多吧,無論是巧合也好,誤會也好,狗血也好。她和趙時律的那一夜,確實發生在她和沈書揚交往期間。
而且,他們還有了孩子。
上一世,這個秘密深埋在她的心裡,她誰也沒有告訴。而這一次,她決定留下孩子,秘密就不可能被瞞住。
她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所以她一直說不出口。
再說,自己和趙時律的糾葛,她無法對任何人詳說。她做不到將自己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情訴之於口,尤其是那一夜。
“差不多的意思。”
這句話說出口,電話那頭沉默下來。她摒著氣等著,等了好一會,杜曉美的聲音才像是從遠處飄來。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去忙了。”
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那邊已經掛掉。
韓數看著手機,出神了許久。上一世一直的好友,這一次或許將離她而去。她記得大學時,彆的同學都不喜歡她,尤其是女同學,嫌她自命清高。
其實她不是清高,可是她無從解釋…
冷漠已伴隨她多年,隻有武裝好自己的心,才不會被人傷害,不會被人言語攻擊。她改變不了,也不想改變,
隻有杜曉美,每次上課都要擠坐在她的身邊。無論是在年級教室還是在階梯教室,都愛坐在她的身邊。
因為她複雜,所以她喜歡簡單的東西和人,就像杜曉美。
而這一刻,她隻感覺那些被自己小心掩藏的灰暗全部暴露出來,曉美大概是不會再和她做朋友了。
她就這樣呆坐著,木然地看著桌上的稿紙,聽著外麵人來人往的喧囂聲,仿佛身處在另一個時空。
良久,她慢慢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握著杯子靠在沙發上,心情已經平靜。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常有,哪能事事如願。有所得必有所失,她既然選擇生下孩子,那麼相應的後果她就得承擔。
親情,友情。
前者隨著奶奶的去逝消失,後者怕是也不會再存在。
但是她還有孩子,血脈相連的孩子。
或許,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就站在她的麵前。
趙時律一進店,就看到她呆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她的目光有一絲茫然,像迷途的孩子一樣懵懂無依。
他的心狠狠抽痛。
自己是不是逼得她太緊了,所以她才會無所適從?她已是他的妻子,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數數…”
“怎麼這麼早過來了?”她露出驚訝的眼神,起身看了一下手機。
不早了,都六點了。
“我收拾一下,我們回家吧。”她忙去收起稿紙,把該裝的東西放進包裡。
他默默地看著她,她的手指上空無一物,結婚戒指也沒有戴。
她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戒指被她收起,她確實打算暫時不戴的。不過,現在沒有必要了。
“因為要做活,所以沒戴。從明天起,我會戴上的。”
“好。”
他吐出一個字,人已近在咫尺。
那高大的身影慢慢朝他移過來,罩在她的身上。她心一顫,假裝忙碌地收拾東西。身邊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拿過她手中的包。
她心裡長鬆一口氣,還以為他要抱她。同時有些隱約失落,也不知道在失落什麼。
兩人並肩出了商場,商場外麵行人比白天多了許多倍。往來逛街的,還有發傳單的人,將街道變得越發的擁擠。
地上隨處亂棄的傳單,顯得無比雜亂。
左邊的人行道上,站著許多發傳單的人。
“學文,這邊的活明天就結束了。下個星期有一個KTV的活,就是給包間送酒的。一個小時三十塊,你去不去。”
賀學文一聽,咧嘴一笑,“當然去,發傳單才八塊一個小時,那邊三十塊為什麼不去?咱們是男人,又不怕吃虧。”
說完,他看到趙時律和韓數出來,用手肘捅了一下說話的同學,“韓理,你看。那位小姐身邊的就是那位先生,上次給我錢的那個。”
韓理抬頭看去,隻看到他們的背影,無比般配。
“這位先生是個有錢人,他開的那車子…嘖嘖,我奮鬥一輩子都不知道買不買得起…”
賀學文羨慕地說著,邊朝路人派發傳單。
韓理則盯著那兩人的背影,目光複雜,直到他們消失在人群中。